夏鸢很少生病,一病起来没有七八上十天是好不了。
可眼见着离开学的时间越近,她就越急。
生病事小,不能出去赚钱事大。
休息的这几天,快餐店也去不了,摊子也摆不了,加一块儿损失了不老少。
第六天的时候,夏鸢终于退了烧,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她立刻将家里该洗该晾的,通通都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她歇了口气就拎着摆摊的东西出门了。
夏鸢好些天没有出门,这一出去只觉得身体虚的厉害,稍微走快一点就会觉得气喘。
太阳明明已经下山了,她却还是被车窗外的夕阳晃得头晕。
在车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刚缓过劲来就要下车了。
镇中心这站依然热闹非凡,夏鸢下了车,望着车站栏杆后的某个位置,脑子里忽然一阵恍惚。
那天在小吃店里她好像是和周野吵架了,但回想起两个人当时的状态,又似乎并未像其他人吵架那样情绪激动到红脸粗脖子。
所以算是吵架吗?
夏鸢有点分不清。
不知道周野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进了八月,几场雨过后,镇上的温度渐渐没有盛夏时那么灼人了。
傍晚没了太阳,微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周身终于感觉到了些清凉的意思。
夏鸢来到天桥,摊子还是那些摊子,但时隔几天,再看这些摊贩的脸孔,夏鸢只觉得有些陌生。
她在桥头寻了处空位坐下,旁边是个卖仙人掌的年轻男人。
见着夏鸢,年轻男人熟稔地与她打了声招呼。
“哟,今儿换位置啦?”
夏鸢不认识他,但顿了顿还是回以一个微笑,“嗯。”
男人说:“希望咱俩今天能多赚点儿!”
夏鸢点点头:“会的。”
夏鸢好些天没出摊,生意倒是半分不减,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她刚把摊子支出来就有人停下来问价,开张了一笔后,后面的客人接连不断的来。
惹得一旁卖仙人掌的男人羡慕不已。
“你生意真好!”
夏鸢忙着给小孩儿扎辫子,没说话。
“欸,你能教教我不?”
“教什么?”
“生意好的诀窍呗!”
夏鸢给小女孩儿带上蝴蝶结的头花,她妈妈爽快地付了钱,夏鸢收好钱币,抿了抿唇,说:“我只是运气好。”
“运气确实重要,但这桥上就你一人生意最好,肯定也不只是运气这么简单嘛!”那人追着问:“我那天看你男朋友到处跟人问话,想必是在做调研,对吧?”
夏鸢整理东西的手一顿,眼前晃过周野的脸。
她侧眸,“你知道调研是什么意思?”
“调查研究呗!你别看我现在在这儿摆摊,以前我可是我们学校的前几名。”
“是么,你是哪个学校的?”
“梧桐一高。”
那人说话时很骄傲的样子,“你知道一高吧,咱们镇上最厉害的高中。我跟你说,我当年高考可是考了四百多分,要不是家里没钱,早去上大学了。”
眼前的人皮肤黝黑,五官尚算端正,看年纪比周野还要大几岁,他说的当年,应该离现在有些久远了。
他如今卖的仙人掌,进价一块,他买三块,连盆带植物,这个价钱真算良心,只可惜他摊子上的东西太少,就算把这些都卖完了,挣的约莫还不如夏鸢现在一半的收益。
看着他,夏鸢莫名想到周野。
连他都读过高中,参加过高考,周野却……
‘他父亲是个酒鬼,欠债不还,被人活生生打死,还连累得周野十几岁就辍学,带着他爷爷逃难到这儿……’
夏鸢的神色暗了下去。
见她似乎不怎么愿意和自己搭话,那男的有些不痛快:“本来我见你男朋友是个热心快肠的,才跟他说那些人的事,还以为你也一样呢。”
夏鸢一怔,“那些人…什么事?”
“就那群地痞呗。那天他见我脸上有伤,问我怎么回事,还给我买了红药水儿,我就跟他说了。”
夏鸢猛地想起那晚桥头的尖叫,“那天被打的人是你?”
那人以为她是在取笑他,梗着脖子说:“我本来是宁死不屈的,但那些人心太黑,揍了我一顿不说,还抢了我一百三十多块钱。得亏你跑得快。欸,那天你没交钱,还把那黄毛打了吧?我就跟你男朋友说,那群人没拿到钱肯定不会罢休的,让他跟你说这几天别出摊,躲一下算了。”
说着,那人奇怪地看着她:“你这几天没来不就是为这事么。”
夏鸢想起那天周野在天桥上晃悠,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她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打听黄毛那群人的事情,中间竟还有这样的细节。
怪不得他会突然要她早点收摊,大约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夏鸢忍不住问:“那、那这几天你还看见他……就是、就是…我男朋友了吗?”
她这一问,那男的看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你都说是你男朋友了,还问我啊?”
夏鸢语塞。
两人说话的空档好容易得了几分钟的闲暇,不一会儿又来生意了。
夏鸢不得不切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开始专心做事。
夏鸢的病还没好全,强撑的精神不到八点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想收摊回家,生意却一直上门。
既然生意来了,也没有赶客的道理。她只好继续撑起笑容来服务。
到了快九点半,夏鸢刚刚送走一对要扎一样麻花辫的双胞胎小姑娘,实在累得不行,她从包里拿出水壶来喝了两口水,摊前又有人蹲下了。
“唔,随便看一下……咳咳、咳咳!”她说着话,被水呛得一阵猛咳。
摊前的人一动不动地蹲着。
夏鸢捂着嘴,脸都咳红了,一抬眼看见面前的人,她又陡然呆住,“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