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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破(楚稷笑起来,想一想:“朕...)(2 / 2)


宫中,倪玉鸾“兢兢业业”地继续准备着,日日都做女红做到后半夜。

她原是不擅长这些的,到了御前之后颇费了些心力没日没夜地去练,只为讨好九五之尊。后来入了冷宫,这手艺荒废了许久,没想到如今还能用上。

在冷宫结识的那位宫女也在勤勤恳恳地帮她,这日又两枚香囊绣好,那宫女松了口气,笑说:“瞧着数量该是差不多了,娘子好生歇一歇吧。奴婢昨日去外头走动,给娘子寻了些上好的果脯蜜饯,娘子吃着甜甜嘴。”

说罢她便起身往外走,正要开门,外头人影一晃,她正一怔,就闻一声女子轻叫响起。

“谁!”倪玉鸾大惊,那宫女忙上前两步推开门,张望了眼,便笑道:“是个洒扫的宫女不当心摔了,娘子歇着吧。”

她一壁说着,一壁看着一宦官紧捂那宫女的口鼻往院外拖。

等他们走远了,她反手阖上房门,也跟出去。在外头的小道上寻到他们,便皱了眉:“怎么回事!”

“翠儿姐姐。”那宦官躬身,抹了把额上的汗,“下奴奉命来给姐姐和倪氏送些银钱,刚到门外就看她在外头晃悠,不知要做什么。”

翠儿打量了眼那仍被按住口鼻的宫女:“先放开她。”

宦官依言松了手,那宫女立时三刻便要往院子里冲:“别拦我,别拦我!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

她这般一喊,口鼻就又被按住了。翠儿与那宦官一同压制住她,她呜呜咽咽的,眼泪淌下来。

翠儿心念微动,柔声道:“她纵是已入冷宫,也曾是天子妃嫔。你来杀她,还这样嚷嚷,不要命了么?”

被按着的人说不出话,只是哭得更凶了。

翠儿又道:“你先别喊,也别闹。究竟有什么旧怨,你慢慢与我说清楚,或许我能帮得上你呢。”

言罢她睇了眼那宦官,二人复又将那宫女松开。那宫女果然没再喊叫,抹了把眼泪:“倪玉莺这贱|人!她就该死!”

翠儿闻言,眸光一凛:“你说她叫什么?”

接着,那宫女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翠儿听得心烦,却觉她有用,便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来哄她。

不多时,事情就问了个明明白白。

翠儿与那宦官面上皆有讶色,便径自拉住那宫女的手:“不哭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先缓一缓。”说着一睇那宦官,示意他先回去禀事。

那宦官会意地躬了躬身,离了行宫,疾步往后宫去。入了安和宫,他直入正殿,朝正坐在案前读书的女子一揖:“仪嫔娘娘!”

“什么事这么急?”仪嫔挑眉,“说。”

那宦官这一路赶得气喘吁吁,好生缓了两口气,才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仪嫔一语不发地听罢,亦不免有些讶色。半晌,讶色尽数淡去,她搁下手中书卷,缓出笑容:“倪玉莺?好得很。”

这下,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

苏州,顾鸾立在楚稷面前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嗓子里逼出一句:“不是……”

放在民间,善妒乃是七出之条;放在宫中,在皇帝面前承认自己善妒,可能是傻子。

“真的?”楚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半晌,俄而又道,“那朕告诉你,朕不高兴你和扎尔齐喝酒,是在吃扎尔齐的醋。”

顾鸾蓦然抬头。

虽则她方才已摸到了他这般情绪,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愕然。

四目相对,他一双笑眼对着她的懵然。她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继而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

她便又避开了他的目光,摇头:“皇上胡说什么……”

可他牵住了她的手:“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往后挣。

“不然你以为朕大早上来跟你发什么脾气?”他不松,反上前一步,得寸进尺地伸臂揽在她腰际,“是御前供不起你这几口酒了么?”

“皇……皇上……”顾鸾愈发地慌了,整个身子都在颤。她从不曾离他这样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

楚稷低笑一声:“来,不生气了,我们坐一会儿。”

顾鸾周身紧绷,觉得自己想拒绝,出喉的却是一声:“嗯……”

然后,她便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回到了茶榻前。

她脑子里发着懵,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坐下的,也没意识到张俊是何时挪走的榻桌。总之他们便这样一同坐了下来,他半揽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朕昨晚自己睡的。”

她双颊骤然通红。

“跟奴婢解释这个干什么……”她声音低若蚊蝇。

“怕你再借酒消愁啊。”他笑言。

“奴婢没……”她死鸭子嘴硬,但嘴硬到一半就噎住了。

她从怔忪中发觉,他好像是在哄她。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也有些突然,他们昨日都还客客气气地守着主仆礼数,但现在,他把她圈在了怀里。

楚稷也觉得很奇妙。

他设想过无数次要如何跟她开口。

他想过直接册封她,终是怕她不肯;也想过先直言询问她的意思,又觉怎么措辞都显得尴尬。

可他想不到,按捺已久的心事会因为这样一个契机突然而然地说开。

只因他们都在吃醋。

楚稷一手攥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只觉得怎么看她都看不够。她万般的好在这片刻间都涌到了他面前,一颦一笑皆让他心动。

顾鸾沉默了良久,极轻地呢喃着问:“皇上……喜欢奴婢么?”

楚稷笑起来,想一想:“朕从未这样动心过。”

“……”她肩头微紧,好似被他这话说得不自在,便伸手推他,“别这样。”

“是真的。”他顿了顿,续说,“但朕怕你不喜欢朕。”

她愣了一下。

他又道:“也怕你不喜欢后宫。”

顾鸾薄唇微抿:“奴婢确是不喜欢后宫。”

跟着就又说:“但这不重要。”

楚稷浅滞:“怎么不重要?”

她抬眸,迎上他的眼睛:“因为奴婢倾慕皇上,旁的事便都不重要。”

楚稷无声吸气,沉吟半晌,轻道:“朕会为你安排好。”

这句话轻却有力,像在做一种郑重的承诺。

顿了顿,他续说:“我们都等一等,等你父亲在河南做出些名堂,朕便可以给你封个高位。”

顾鸾微讶,脱口而出:“皇上不是说父亲的事和奴婢没关系?”

“……”楚稷骤然局促,盯向墙壁,闷声一咳。

顾鸾忙摇头:“只当奴婢没问过。”

楚稷的目光转回她面上,忽而想起她才刚起床,笑了声:“你先用膳?”

“好……”她点点头。

他又道:“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去忙了。你……”他颔首,“你快些过来。”

“好。”她又点点头,便起身恭送。待得他离开,方鸾歌紧张兮兮地回来,顾鸾看见她,心中那股激动忽而涌起,一把将她抱住:“鸾歌!”

“姐姐?!”方鸾歌吓到了,战战兢兢地反手搂住她,“姐姐怎么了?皇上说什么了?姐姐你别吓我!”

话没问完,耳边一声低嘶,顾鸾抵着她的肩头便哭了。

方鸾歌吓得不敢吭声,一时想哄,一时又隐隐辨出这哭声好似不是因难过委屈所致,隐约还带着那么几分笑。

顾鸾边哭边笑边抹眼泪,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却仍压制不住这种情绪。她便由着自己哭了许久,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他方才的话,每一句都在心底漾开一股酸甜,让她怎么想都想不够。

值得的。重活这一世,一切都是值得的。

哭了好一会儿,顾鸾才松开方鸾歌,抹着泪告诉她:“我没事,我饿了……”

“哦……”方鸾歌好悬没回过神,“哦……好,我去提膳来!”

说罢就又去了趟膳房,给顾鸾取来了早膳。

早膳用罢,顾鸾又理了理妆容,就去了楚稷的院子。临到院门口时正碰上新封的唐昭仪也到了,顾鸾就驻了足,福身:“昭仪娘子万安。”

“大姑姑。”唐昭仪浅浅地还了一礼,抿笑,“我今日刚得封,身边的宫女说按规矩要来谢恩,劳大姑姑通禀。”

“诺。”顾鸾颔一颔首,“昭仪娘子稍候。”

言毕她就先一步入了院,迈进门槛一看,楚稷正与几名地方官员议着事。见她进来,楚稷下意识地止了音,她便上前附耳与他将事情说了,他一时顾不上,就告诉她:“你看着办吧。”

顾鸾轻声应下,便退出了屋门。这样的事“看着办”也是有规矩可循的,她只消替楚稷备一份赏给唐昭仪,就算给足了面子。至于张俊方才在她房里那番说辞,那可真是说给她听的。

顾鸾便着人去取了一柄玉如意、两副玉镯和两副簪钗,放在托盘中由宫女一同呈出去,再由她禀话:“皇上正与几位大人议事,也不知要议到什么时候。娘子的意思奴婢已禀明,这是皇上赏的,娘子便请回吧。”

唐昭仪听言,温婉而笑:“多谢大姑姑,那我就先不多搅扰了。”

顾鸾点点头,二人再度相互一福,几名出来颁赏的宫女就将上次交给了随唐昭仪出来的宫人。

唐昭仪转身往回去,刚迈出院门,耳边响起一声轻嗤:“说得好听,指不准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呢!”

唐昭仪诧然看去,说话的人叫榴锦,乃是宫里拨到她身边的大宫女。

“这话怎么说?”唐昭仪不解道,“那是御前的大姑姑,行事必是有分寸的。”

“这是您对宫里还不熟。”榴锦作势扶住她的胳膊,压着音徐徐道,“这位大姑姑其实也是去年才进宫的,听闻原本还是秀女,不知怎的去了尚宫局,又被调到了御前。皇上待她可不一般呢,就连后宫里头都说,这位迟早是要进后宫当娘娘的人。”

“……哦。”唐昭仪面显恍悟,思索着点了点头,“倒也不稀奇。大姑姑生得貌美,性子也柔和,又在御前侍奉过,想来是该合皇上的心意。”

“娘子想得可简单。”榴锦神情复杂地看她两眼,“奴婢是觉得,您该防着大姑姑一些。她既自己有心得宠上位,必定视六宫为敌,您若没点防心,指不准要吃什么暗亏呢。”

“不会吧……”唐昭仪思索着,笑说,“我瞧大姑姑不是那样精于算计的人。”

“您这话可错了。”榴锦摇一摇头,“能在御前做掌事的,哪个不精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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