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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满了红绸带的大厅里坐满了宾客,孙珏的巡抚舅舅常严坐在上席的右边,而杨桓则坐在上席的左边,两人均低头打量着底下跪着的一对“新人”。
这场景像极了两人拜堂成亲,向长辈敬茶的模样。
可现场这鸦雀无声的气氛,又怎像一场婚礼的模样?
众人忐忑不安了好久好久,不知这面冷心硬的丞相今日打的是什么主意,一边的常严尚且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此时的气氛,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理会一边常严的抓耳挠腮,杨桓兀自品了一口茶,才冷笑一声:
“常巡抚,你这外甥倒是出息了。”
常严一听这口气,便知自己心想事成了,一气呵成的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说道:“丞相恕罪!”
杨桓又品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孙珏,你自己说吧,你那些好事,正好告诉你舅舅。”
孙珏缩着脖子,犹犹豫豫的想了半天,又不停的瞄一边跪着的清璇,却怎么看怎么喜欢,她今日穿着喜服的模样真真是漂亮极了。
妄图留下清璇的念头战胜了一切恐惧,他鼓足勇气,梗着脖子,固执的说道:“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是上元节那天,我与清璇一见钟情,互许终身,便匆匆结了婚事罢了!”
听到“一见钟情”这几个字,杨桓心里猛地一刺,抬眼又看到大堂里跪着的那个少女,眉眼中恍惚有从前沈清璇的影子,心里更是酸痛难耐。
杨桓的眼风便瞟到了李明英哪里。
李明英也急得很,刚忙跪下,连声说道:“丞相!您千万别听孙公子胡言乱语!他为了强迫清璇嫁给他,先是把下官关押在死牢,后又派随行侍卫软禁我父女两,今日若不是您及时赶来,清璇恐怕就……”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无不面色大变!
人们可能不知道当年丞相夫人暴毙的内幕,但却无人不知,当年那香消玉殒的少女,名字便是清璇。
而那个清璇,正是这位高权重的丞相心头的一根刺,触之生疼。
这些年来,杨桓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提起这个名字,可“清璇”这两个字却在这样的情景下,被猝不及防的喊出来……
这孙珏,怕是凶多吉少!
在场的人里面,最急的还是常严,他膝行到孙珏身边,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
“你个逆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不过一个公子,并无官位傍身,你竟然还敢无故关押我大商的官员!谁给你的胆子!还不给李大人磕头道歉!”
这番话听起来严厉,但实际上还是避重就轻了。
招惹一个叫“清璇”的女子,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大婚的场景下,比犯了大商的律法,后果要残忍千倍万倍。
“本相看你家这公子,倒是喜欢清河县。”
杨桓微微勾起唇角,阴冷一笑,在座的人便纷纷胆战心惊,皆用哀怜的目光看着孙珏,叹他时运不济,怎么就触了丞相的逆鳞。
果然,众人又听杨桓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
“既然如此,本相怎能拂了他的意?那就让他在清河做个师爷,终生不得调迁,待到李县令致仕,便让他承了这县令的位置。只是李大人这女儿,着实与你无甚缘分,你两这婚事,便罢了罢。”
这轻轻巧巧的一番话,便让常严与孙珏两人如坠冰窟!
孙珏是世家的公子,往后入仕,那也肯定是四品起步,现在被杨桓贬做清河县的师爷,连九品都算不上的师爷,还终生不得调迁!
且不说这是给孙珏的仕途判了死刑,往后京城贵族们聚会,若谈起孙珏,那必定是他们家族的耻辱。
其残忍程度,也无异于死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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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荒唐的婚事随着杨桓的一番话而作罢,满屋的红绸带看起来像个笑话。
小郡王苏煜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此刻他与杨桓一同在知县府的后花园散步,一双眼睛不停打量杨桓脸上的神色,还暗自偷笑。
杨桓便无奈,叹气,说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开花了?”
苏煜便风流一笑,满眼鸡贼:“丞相脸上自然是没开花了,可我倒是看见千年等铁树开了花。”
杨桓眉头一蹙,侧过脸看苏煜,不解的问道:“什么铁树开花?”
苏煜勾起唇角,,笑说:“知县的女儿小是小了点,不过养个几年,就是大姑娘了。”
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杨桓却面色淡淡,沉声说道:
“你莫要胡乱说,人家姑娘清清白白,你怎能随意坏了她的名声。自清璇两年前去了,我便再未想过再娶,至于今日出手帮这姑娘,不过是看她与清璇有几分的相似罢了。”
这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跪在自己面前,一双明净的眼里蓄满了清泪,盈盈一片。而跪在她身边的李明英,在提起孙珏时,更是一脸的恐惧与无助。
那一刻,他的心绪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场巨变。
两年前的清璇,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待嫁少女,独自一人面对凶残的苏玉琳的时候,是否这是这样的恐惧和无助?
她是否这是这样噙这泪水,等待自己的救助?
可偏偏……
往事不堪回首,而再度睁眼,看见跪在面前的这一对父女,就这么下了决心——
他绝不会让孙珏如愿娶到李清璇的。
不仅如此,还要让他付出终生后悔的代价。
苏煜等了许久,没看见杨桓有什么动静,便笑开了,一根食指指着杨桓笑道:“怎么,我说中了吧?一提到这丫头,你神色便不太对。从前我老担心你孤身一人,还想着要不把我妹子便宜了你,现在看看,倒真是不必了。”
杨桓看着苏煜,没好气的说道:“一派胡言乱语!”
苏煜却还故作风流,摇着折扇说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惜取眼前人。杨丞相,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你后悔时,她已嫁人啊。”
杨桓正欲说什么,忽见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喘着大气说道:
“丞相,郡王,不好了!李县令回去以后就口吐鲜血,昏过去了,不省人事啊!大夫说了,恐怕县令老爷是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