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春他们无声无息的就走了, 会场那边江爷爷和龙会长两人回头去找,没找到人,倒是发了一场脾气, 韩先生苦着脸, 却是咬牙不愿意松口。
“……我这也是按照规定来,实在是没办法啊。”他苦着脸说, 瞧着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江爷爷目光失望的看着他, 说:“到底是规定, 还是私心, 你自个儿心里清。说什么罗家没有资格, 人家世代酿酒, 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一行的,论底蕴,怕是比在场哪家酒商的都要深厚,哪里就没资格了?”
韩先生苦笑:“以前的罗家,的确是有资格。可是您也知道,现在罗家破产,就连工人都辞退了, 如今只能说是一个三五个人组成的小作坊, 要是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能保证什么, 我们不免会有些顾虑。”
他这话也有一些道理,罗家酒是有口碑, 可是架不住罗家现在破产了啊,一个破产了的人家, 谁还敢将政府的单子交给他们啊?
江爷爷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他心里仍然觉得不得劲得很。
“那样好的美酒, 却连品酒会的第一名都没拿下……”龙会长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
江爷爷心里嘿了一声。
难怪他心里不得劲了,就是这个原因,明明罗家的竹叶青酒远远优秀于其他酒商的酒,偏偏因为什么规定将他家的酒给排除在外,怎么能让他心里舒服啊?
偏偏,他还说不出什么错来。
最后,他老人家只能不爽的丢下一句:“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一个糟老头子,也做不了你们的主。”
说完,他带着江津度直接就离开了,这一趟品酒会之行,完全可以说是扫兴而归。
龙会长带着小尚紧随其后,从韩先生身边走过的时候,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只希望,你是真的像你嘴上所说的那样大公无私。”
“……”
眼见支撑罗家的两座高山都离开了,秦骁勇心里的大事顿时落了下去,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来,他走到韩先生身边,叫了一声:“韩先生……”
韩先生的表情却很难看,压低了声音说:“以后这种事情,别妄想再找我了。”
要不是这事已经应过秦骁勇,他才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两位老爷子,这两位谁能开罪得起?
也就他韩锦松,换个人来,这事还真的就得黄了。
*
晚上的时候,罗父就接到了不少人的电话,都是通知他品酒会结果的,其中有抱有善意的,也有不怀好意,专门打电话来看他笑话的。
就像他现在所接的这一通电话,对方就是后者。
“……听说你为了能进品酒会会场,还学着那些乡下里的老农民,在会场外边摆地摊。”对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你们罗家破产之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在会场门口摆摊,你也不嫌丢人吗?”
罗浮春伸手将罗父手里的电话接过来,开口道:“努力是一种良好的品质,为什么我们要觉得丢人?我们罗家至少为人做事都是堂堂正正的,不愧于心,也不会做那种落井下石,打电话来只为阴阳怪气的事情。”
“……你谁啊?有没有礼貌啊!”
“嘟!”
罗浮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对罗父道:“爸,以后这种人的电话,您就别接了……”
罗父说:“原先这家人和我们家还有合作了,哪里知道是这样的人。”
罗家破产,倒是让他看清楚了不少人,明明昨天对他还是好颜色,等罗家破产了,却瞬间换了副脸色,简直就跟变色龙一样。
罗母撇了撇嘴,道:“这样的人,也没有来往的必要,我先拿小本本给他记上,以后等我们家再发达了,绝对不要搭理他们。”
累了一天,一家人闲话说了几句,就各自去睡觉了,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罗家酒产生的轰动效应,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s市的某一户人家中。
三个月大的孩子扯着嗓子嗷嗷的哭,怎么也不肯睡觉,高大的丈夫抱着孩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哄着。
而他妻子,则是坐在沙发上,伸手按住自己的脑门,只觉得大脑随着小孩的哭声,急剧的跳动着。
这两人正是中午出现在罗家酒摊面前的那对夫妻,妻子姓朱,叫朱陵夷,而她的丈夫,姓夏,叫夏如书。他们夫妻两人结婚五年了,方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自然都是疼爱的。
刚生了孩子的时候,朱陵夷的确是开心的,但是后来她却发现,养一个孩子有多么的艰难,又有多么的痛苦。
她饿了困了都要哭,吃喝拉撒也要哭,哭起来那大嗓门,哭得人大脑胀痛。有时候她才刚睡下,孩子就哭了,也得爬起来喂奶,短短时间,她人就瘦了不少。
到现在,朱陵夷恍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睡个好觉了,刚开始是被孩子吵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她想睡也睡不着,又因为哺乳的原因,又不能吃安眠药,生怕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睡眠不足导致的后果就是,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脾气,等回过神来,看见的就是丈夫惊愕的表情。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个性子的……
朱陵夷撑着额头,努力压着自己不断翻涌的情绪,可是小孩的哭声,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
好吵……真的好吵啊!
烦躁的情绪从底升出来,直到超过临界点,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口咆哮道:“吵死了!哭什么哭,别哭了!”
尖锐的声音十分难听,客厅里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她回过神来,再次看见丈夫惊愕的看着她。
朱陵夷回过神来,神色怔怔,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孩子被她吓到了,哭声暂停了一瞬间,复又更加凄惨的哭了起来,丈夫顾不得她,又哦哦哦的开始哄着孩子,好不容易才将孩子哄睡着,放在了他的小床里。
夏如书从卧室走出来,坐到妻子身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朱陵夷喃喃。
夏如书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似乎想要这样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他安慰她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没睡好,所以才脾气暴躁了些。”
朱陵夷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只见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哭着说:“对不起……我不想那么对孩子的,可是她真的太吵了,吵得我有些受不了,我真的很难受。老公,真的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宝宝……”
丈夫将她抱在怀里,说:“没事的,没人生你的气,宝宝也不会生你的气的。你只是太累太困了,等你好好睡上一觉后,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回到卧室,关上灯,躺在床上,朱陵夷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睡着。只是失眠这种事情,要是能受人的意志所控制,那就不叫失眠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仍然没有半点睡意。
痛苦……真的好痛苦。
就在此时,卧室里属于孩子的哭声又响起了起来,身侧丈夫夏如书立刻就坐了起来,似乎是怕打扰她,急忙下去哄孩子。
朱陵夷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开口说:“把孩子抱过来吧,她肯定是饿了。”
“……”
夏如书走过来,表情忧虑,伸手将孩子递给她,在床边坐下,问:“你还是没睡着?”
朱陵夷嗯了一声,说:“睡不着。”
夏如书有些忧心忡忡,站起身来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走到厨房,有了孩子之后,家里添置了恒温水壶,如今水温正好,他直接就倒了一杯,等出去的时候,他的余光里突然瞥见一样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他们今天逛街,在一个酒摊上买的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