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路往回走，两人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米璃依然跟在颜生后面，跟得挺紧，保持着能看到他背上箭只的距离。
“颜生，你说，我们已经获得了完成A游戏的全部信息，却没有遇到过老虎，是为什么？”
颜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米璃：“会不会是三种野兽，只随机出现两种？”
颜生：“我觉得这说法不通。迄今为止，游戏给出的所有提示都是有效的，给出三种，再随机出现两种，有必要吗？而且最难对付的一种恰好没有出现，我不觉得这只是巧合。”
米璃：“那你是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
颜生默了片刻，又否定了自己：“目前看不出来。两条路都探索了，信息也全了，可能只是因为太顺利，才会莫名其妙地不踏实。”
米璃想了想，道：“那会不会是因为我们选对了呢？如果我们选的是理想，说不定就会遇到老虎，得过了老虎这一关才能得到信息。”
“嗯……也有可能。”
狭窄的小路上长满了草，脚踩在上面发出蹭蹭的声音。森林里无风，树木的枝叶都静悄悄的，脚步声便显得十分有存在感。
“我看过你的直播，”走了一会儿，颜生说了句话，“你狼人杀玩得很好。”
米璃本想顺势道个谢，谦个虚，却思路一转：“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判断？”
“什么？”
“我说5号是好人，你说看不出来。”
前面传来一声轻笑，然后过了好几秒才来回答。
“嗯，我菜。”
米璃不自觉脚趾一缩，胳膊上顿起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他说他菜，她却觉得哪里怪怪的，瘆得慌。
“你真名叫什么？”颜生又问。
大家都知道她叫狸狸，也都叫她狸狸，粉丝无数，却都只见过她镜头前的样子。
有个代号就足够了，没人问她真名。
这一下子，还真不适应。
米璃轻咬下唇，答得模棱两可：
“差不多，也叫璃璃。”
前面的人显然被绕懵圈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公众人物嘛，总有那么些不方便，他很通情达理。
但米璃却说：“不是不方便，只是……很少有人叫我真名。每天听到的称呼都是狸狸，偶尔使用一下证件，才想起自己还有名字。”
“……为什么？现实生活中的人，不叫你真名吗？”
米璃抠着手里的十字弓弦，声声弦鸣带着低沉的回响，恍然一听，还以为谁在叹息。
“我说了，你能替我保密吗？”
她嗓音轻柔而松弛，脸上还带着笑。
“别传到网上变成口口相传的段子。”
“……呵。”颜生笑了一声，“当然。”
“嗯。”
“其实是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接触过福利院里的人，现在离开福利院，就没人认识我了。”
“……福利院？”
“嗯，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我……是孤儿。”
话音刚落，米璃就一头撞上了硬物。
“哎呀……”
箭只真硬实，额头被碰得火辣辣地疼。
她抬手擦额，就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头，一双惊讶的眼睛正高高俯视而来。
她跟得太近，颜生骤然止步毫无预警，撞得结结实实。
颜生回了头，但半步都没退开，雾太浓，要人贴人才能看得见对方的脸。
可贴近了，他高人一头的压迫感又实在很实在。
“……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米璃干笑两声，一只脚往后退了半步。
颜生没动，探究的眼神似要把她看穿。但惊讶中，他眼里又隐隐生出了些别的。
“不是什么大苦大悲的事啦，都长这么大了，我很习惯的。”
她不想在别人眼里看到同情。
“你不是问我叫什么吗，我叫米璃，大米饭的米，琉璃瓦的璃，好记吧？”
颜生眼中的波澜很快收了起来，但他仍然没挪开，盯着她问：
“……一个家人都没有？”
“昂。”米璃应得天经地义，清澈的瞳仁里，流出一股傲气。
“不仅没家人，还没财产，刚红没多久，赚的钱都捐福利院了。也不知道这游戏为什么要选我来，我就是输了，撑死不过不能当主播。白瞎了这么精心设计的惩罚制度，我这儿完全免疫好吧。”
“……噗。”颜生成功被她惹笑，狭长的眼尾眯起来，“既然你不怕惩罚，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玩游戏？”
这下米璃倒被他问住了，卡了个壳。
“好歹……好歹我是个游戏主播吧，这点敬业心还是要有的。”
偷偷往上瞄一眼，那双悠然视下的眼睛里就写着两个字：不信。
米璃一根手指卷起耳侧的长发：“那你呢？”
防守不如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