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何又要?在他生出希望时,将他的半点希望都夺去。
突然,一语惊醒因帝王之言而气氛怪异的关雎宫。
“八百里加急!”
“南方三省的贱民冲破府衙,打死州府县官,抢夺库中兵器,聚众谋反!”
内侍急色匆匆,不等通禀便跑进关雎宫,还因跑得?太快被绊倒在地。
谋反的消息惊碎关雎宫的龙恩浩荡,暧昧气息瞬息散去大半。刚才的太子之说,栖梧公主之说,仿佛过眼烟云。
“放肆!”永嘉帝拍案怒喝。
明溪默默从永嘉帝怀中起身,这是永嘉帝不顾南方水患欠下的孽债。
永嘉帝登基后只顾寻欢作?乐,不顾底层百姓死活,政事不问,天灾不赈。
终于在秋收之时,因水患而收成不好的南方百姓不仅要?面对饥饿,更要面对跟随秋收而来的秋税。
没有活路,只有揭竿而起这一条路。
永嘉帝抬脚朝外走去:“传三公及各部尚书侍郎入宫。”
涉及统治之事,永嘉帝与寻常的帝王别无二致。
蝼蚁敢反,以大军压之。
明溪目送永嘉帝离去。
不管怎样,午膳还是要用。
她牵着李琰坐到桌前,候在廊下的霍阳终于等到传膳,忙不迭捧着食盒走进殿内。
紫檀桌上摆满精致可口的佳肴,酱牛肉吸引了明溪的视线。
良久,她吩咐霍阳将酱牛肉、一碟用鸡汤收汁的时蔬以及一碗碧玉精米装进食盒,一面起身盛了碗汤。
“你同本宫往紫宸殿走一趟,”她先是望着霍阳,后垂首瞥了眼李琰,“你就在这里,等会儿本宫教你练字。”
霍阳提着食盒跟在明溪身后,静静凝望尊贵的少女。
长长的红裙随风飘扬,乌黑浓密的发?只用一根红绸松松系着,随少女的走动像波浪似起伏。
素白的双手提起裙摆,小心踏上石阶,又或是灵动的轻跳。一时看得?痴了,连抵达紫宸殿,霍阳都没发?觉。
皓腕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晕,明溪从霍阳手中接过食盒,微翘的小指不经意刮过霍阳的手心。
霍阳耳垂一点点变红:“娘娘。”
明溪朱唇轻启,眉眼含笑:“你先下去。”
永嘉帝不喜政事,但南方三省此次聚众谋反,已然威胁到他的权力,他不得?不上心。
但是,众臣围在紫宸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着实令他心烦意乱。
听得内侍说贵妃候在殿外,永嘉帝眼睛一亮,连忙说了声:“传。”
大臣们以为是同僚,转身回望。
不想却见一红衣女子手提食盒,慢慢走进象征着权威的紫宸正殿。
明溪无惧老狐狸们审视的目光,她淡然停在苏正身前,屈膝一礼:“父亲安好。”
不等苏正还礼,她从他身旁走过,一步一步踏上御阶。她慢条斯理放下食盒,取出放置其中的膳食,摆在龙案上。
“方才陛下走得急,不曾用膳。臣妾知晓南方祸事危急,但又顾念陛下龙体,特意送了膳食来。”在臣下面前,皇帝需要?的是温婉可人的妃嫔,明溪很好地扮演了解语花。
说完这句话,她垂首退至一旁,一本正经地说:“臣妾就在此处等候陛下用完膳。”
一般来讲,妃嫔送来膳食,都会等皇帝吃完后,将瓷碟拿回宫中。永嘉帝没做多想,示意众臣继续商议,他则专心致志吃明溪送来的午膳。
“南方之祸乃水患余毒,若非走投无路,他们不会犯此等谋逆大罪。倘若陛下愿施以仁政,减免赋税,加以赈济,想来那群乌合之众自会散去。”
“本朝自开国以来,南方水患时有发?生,但从未有过三省齐叛之举,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臣以为若要安稳,应用大军镇之,再?诛其九族,方可消其罪孽。”
第一位朝臣的言辞在理,第二位就着实惊讶到明溪。
她忍不住抬头看过去,是一位身着紫衣的中年人,面目慈祥,说起话?来却歹毒无比。
“荒唐!叛党数万,牵连九族更是高达数十万,”苏正当庭怒斥,“张口便是几十万人性命,我看陈侍郎是觉得?南方还不够乱,想要引起整个天下震动。”
由苏正而起,朝臣对陈侍郎进行口诛笔伐,他倒也不惧,一一反驳。
明溪蓦地想起他就是陈婕妤的父亲——依附永嘉帝的一条狗,靠着手段狠毒,投永嘉帝脾性,爬上吏部侍郎的位置。
也是他在背后支持陈婕妤,让她挑起苏柳柳和施妃之间的争斗。乃至暗中散布苏柳柳出身青楼的消息,企图让谣言逼迫苏柳柳自戕。
苏柳柳对不起许多人,唯独陈侍郎一家,算计她良多。
明溪当下有了主意。
“臣妾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