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洗眼前掠过陈琢理英俊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想打电话叫他来,她有点费劲地摇了摇头,说话时发现自己声音很低弱,尽管她已经很用力了:“……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躺会再走吧。”
这一次,同情已经公然到达护士的眼底,她几乎是柔声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吐吗?一个小时后才能喝水。”
李如洗给她挤出一个微笑,“好……谢谢你。”
温柔的护士交代她“有事就叫我”,就暂时离开了。
李如洗注视着窗外的阳光,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隐隐听到蝉噪,阳光在叶子上泛着金光。
中午了,医生护士也该吃饭了。
她想。
这个时候,噗噗在干嘛?在幼儿园吃饭?下个月就要离开幼儿园了,九月就要进入小学了,七八月还要去上个学前班……
陈琢理在干嘛?中午他在食堂吃,法院最近又有新去的女实习生了吧,年轻,懵懂,会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英俊的前辈,跟闺蜜发微信:“我实习的法院有个法官好年轻啊,帅呆了啊啊啊……”等到某个时候发现前辈还弹得一手好琴,唱歌动听,篮球打得也帅,就总有不那么坚定的姑娘想去飞蛾扑火。
陈琢理呢?他出轨倒是不会出轨的,但是李如洗知道,他享受这种感觉,被年轻的姑娘们簇拥和爱慕。
还有父母,他们又在干嘛?最近出去旅行了吗?哦,对,刚从海南回来,大概早上携手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妈妈做菜,爸爸在帮忙,然后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讨论露台上的花和最近的新闻,还有老同事老同学老朋友的近况……他们若是知道心爱的独生女儿此刻单独在这里等待麻醉过去,又会说什么?
李如洗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嘴角,这是一个防御力很高的笑容,曾经支持她度过很多次自觉艰难的时刻。
不过是自己来做个胃镜,有什么好矫情的?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麻醉的效力过去,胃部的刺痛感慢慢清晰起来,不算太严重,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李如洗紧闭双目,皱着眉,默默忍受。
突然想起不能皱眉,她额头上已经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细纹了。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防御性微笑也维持不住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护士吃完饭回来了,轻快地问她:“觉得怎么样?”
李如洗说:“有点胃疼。”
护士说:“这是正常的,这几天可能都会有点刺痛感,有的人还会呕吐。”微笑着说这样的话,让人觉得她似乎很乐见此事。
李如洗再度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烦躁,道:“护士,我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护士去看了下资料,抬头道:“给您取了一小块做活检,病理科要两天才能出来结果。你后天来取吧。”
活检。
为什么要做活检?
李如洗心里一沉。
也就是说,她的情况真的不是很乐观吧?
两个小时之后,她自己开车,离开了医院,去了公司。
她想再去找医生问问为什么要做活检,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消化内科门口,又转身走了出来。
大概是情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