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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一(1 / 2)


夜色有点浓,云岩紧紧闭着眼睛,脑袋低垂,看不清他的状态。

估计只是昏过去,生命暂时没有危险。

一把匕首紧紧贴着云岩的脖颈,已经划出血丝。

晋晓双手垂下,放弃攻击。

戎人提防她?,拿起绳子又一次将她?绑起来,可?能是被她?刚刚的举措吓到,这回就绑得更紧了,还给她?蒙上?眼睛。

有个人用戎语嘀咕:“这人有功夫,要绑得结实一点。”

然后,他又问之前燕语说得很标准的那年?轻男子:“殿下,需要给她?喂点蒙汗药,或者堵住嘴巴?”

那男子说:“不用,我还有话要问他,我们快些走,燕人可?能会追上?来。”

只听戎人又说:“殿下,下次这种危险的事?,还是让属下来做吧。”

男子嗤笑说:“你已经暴露我的身份了。”

戎人惊讶:“我说的是戎语,这个秦晋晓据说是从燕国?南方?来的,会听得懂戎语?”

年?轻男子,就是之前潜入雍州城的细作,戎人的三王子耶律昝。

耶律昝嗤笑声:“你也?太天真了,他都来雍州超过半年?了,会不去学?”

他用戎语问晋晓:“是也?不是,秦先生?”

晋晓以戎语回之:“会一点。”

不过这口音倒一点不见生涩。

戎兵:“……”

戎兵忙说:“小的知罪!”

现在也?不是论这些的时候,耶律昝摇摇头?:“走。”

今天,他们要把秦晋晓掳回军营,她?现在是穆邵侯策器重的参谋,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云岩被人扛在肩膀上?,晋晓被人一路推搡着,脚下地?形崎岖,显然是在翻抄近路,很快,他们也?和接应的一队戎人精兵遇上?。

精兵骑马,但此地?只适合牵着马走,因此他们打算翻过这里,在合适的地?形,再骑马疾走。

然而,刚到一个地?形复杂的区域,却见殿后侦查的戎兵匆忙跑,着急:“殿下,燕人追来了!至少五百人马!”

然而戎兵这边三百人马。

耶律昝眉头?一皱:“这么快。”

他为了迷惑燕人,才走这路,但燕人追查的速度,比他想的快,显然是出动了大兵力的。

耶律昝问:“谁带兵来的?王荣?”

戎兵说:“回殿下,为首的是沈游,穆邵半年?来带在身边的学生。”

耶律昝笑了笑:“沈游,不止是穆邵的学生,也?是秦晋晓带在身边的书童吧,秦晋晓,你的好?书童来找你了。”

后半句是对?亲晋晓说的,晋晓没有回应。

耶律昝盯着秦晋晓。

黑色的布料蒙住她?的眼睛,让她?只露出眼睛以下的五官,少了那几?分独特的英气,有种柔和的美感,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像面容姣好?的女子……

耶律昝心头?一动,正朝秦晋晓伸出手。

突然,他往右后侧一看,那里有点火把的影子,隐约马蹄声,燕人追上?来了!

他们一行往晋晓嘴里塞了块布巾,潜藏进地?势里。

沈游人多,不过,地?形对?耶律昝是有利的,他们处于高处,沈游等雍州兵在低处。

这是天然有利的局势,戎兵埋伏在这里,只要沈游他们再往前走百来步,戎兵就能用箭弩射他们!

耶律昝忽的一笑,既然过来了,就别想着回去。

沈游算穆邵和秦晋晓的得意学生,少年?如果死在这里,不止搅乱追查的雍州兵,让他们失去指挥,乱了基调,只能放弃追查,也?能搓搓雍州军的士气。

不过沈游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人马全?部停在伏击范围外。

身旁的心腹戎兵问:“殿下,我们是不是可?以让晋晓把沈游吸引过来?”

耶律看着冷静的晋晓,忽的摇摇头?:“不行,这谋士很狡诈。”

让晋晓和沈游对?话,可?能会泄露他们的蛛丝马迹。

他动动下颌,指着云岩,指使手下:“把他弄醒。”

云岩醒来后,还有些不清楚状况,他俯身一看,下面举着火把的人有点远,但从身形上?看,是他的死对?头?沈游。

而他手边,晋晓也?在!

一柄森冷的匕首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一个戎人操着一口有点口音的燕语:

“告诉下面的人,你是谁。你和秦晋晓被我们丢下,现在摔倒了,动弹不得,让他沿着那条路走过来找你们。”

云岩呼吸急促,咽咽口水,忍住不自然的哽咽:“沈、沈游,我是云岩!”

山谷空旷,喊下去的声音,经过层层叠叠的传播,已经找不到最开始的方?向。

听到云岩的声音,沈游果然引着马朝前走两步:“云岩,你怎么也?在?你在哪里?”

戎兵的刀,在云岩脖颈已经割出一丝丝的血:“快说!”

云岩被刀逼着,只好?祈祷沈游不要太蠢,说:“我和先生被戎人掳走,他们把我们丢在这里,我们摔倒了,动不了,你、你沿着那条路进来找我们吧!”

沈游安静了一下,喊:“先生呢?”

戎人让云岩回:“先生晕过去了,流了好?多血!”

晋晓出事?了?

沈游再掩饰不住焦急,引马往前走。

下一瞬,山谷里微寒的夜风吹过来,让他面上?一冷,他拉着缰绳,停下马。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沈游知道,以晋晓的身手,是那种会因摔一下,就晕过去的人吗?晕过去的是云岩还比较有道理。

他紧紧握着缰绳,蓦地?想起,晋晓在每一个决策前,会把所有的可?能都设想一遍,再逐一排查可?能。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戎人的陷阱?

这一瞬,沈游脑子转得飞快:“云岩,这山谷可?真开阔,声音都扩大好?几?成,真该让先生过来吹吹洞箫。”

戎人说:“回他。”

云岩声音颤抖着回:“是啊,先生的萧声,真好?听。”

沈游的马突然停住。

好?听个鬼,被杜子衿认作老鼠叫的洞箫声,是晋晓唯一的缺点。

他牙齿咬住颊边的软肉。

是陷阱,不能过去,但他必须得营救晋晓和云岩。

怎么办?

蓦地?,往日看的地?图,一幅幅在沈游脑海里闪回,最后,定格在沙盘。

戎人敢在这里埋伏他,定不会只有一两个人,或许有精兵,那就有骑兵,他知道这附近,唯一能跑马的是哪里。

在高处的人,只看到沈游突然打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先退,然后,自己也?引马慢慢后退,嘴上?还说:“云岩,我先回去给给你们找军医!”

耶律昝可?惜地?出口气。

持弩的戎人骂了句粗口:“差一点就能杀掉沈游!”

另一人往云岩肚子揍了一拳:“是不是你透露了什么?”

云岩疼死了,咳嗽着,哭得满脸泪水:“我没有啊,我哪里敢啊,呜呜呜。”

那戎人看他涕泗横流,心想谅他也?不敢,嫌弃道:“孬种无用的燕人!”

“算了,燕人也?不讲情义,就这样把你们两个抛在这里,也?是你们活该。”

因沈游后撤,计划失败,他们要尽快离开此地?,以防雍州军再追上?来。

他们牵着马匹,从高处山形下来,到一道马能跑的坡,匆匆从夜间行过,骤然,夜空响彻马的嘶鸣声!

耶律昝回头?一看,原来撤退的沈游,竟然领着雍州军朝他们冲来!

他捏着刀,太阳穴微微鼓着,一声呐喊气势十足:“戎贼!还我先生!”

雍州军和戎军打了起来,铿铿铛铛兵器交接,雍州军的人数,显然比戎兵要多,耶律昝手里还有两个人质,忙让人把人质推到最前排去。

耶律昝:“沈游!看看这是谁!”

两军之间,出现一道缝隙。

晋晓和云岩在最前面。

见果然是晋晓和云岩,沈游一夹马肚,不?嗤笑:“放了他们,你尚且能安全?离开!”

趁着僵持,耶律昝和护着他的戎兵,慢慢后退,沈游那边,果然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他们拉开足够的距离。

耶律昝心里已经有成算,既然晋晓带不走,就是宁愿杀了,也?不能放她?回雍州军。

他挥了一下手,前面的士兵将刀刃对?准晋晓的后背。

然而,士兵还没把刀扎进她?的心口,只觉得手腕猛地?被击打,是晋晓一个后踹,将那刀踢飞!

她?动作极快,因为太过用力,发冠都歪了,几?缕头?发从冠中撒出来,飘成一个弧度,吐掉口中的布巾,咬住刀柄,反过去将那戎兵的喉咙割破!

在所有人眼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被绑着眼睛的的书生,眨眼之间,身前衣襟淅淅沥沥地?滴着鲜血!

几?滴血溅在她?脸颊上?,像红梅落在雪地?,十分惹眼。

这是一个信号,雍州军猛地?冲过来,耶律昝和护送着耶律昝的人也?立刻拍马。

刀光剑影之中,晋晓两指夹着刀刃,解开反绑她?的绳子,拉下布巾,适应了眼前的情况,她?一把踹开一个戎兵,便看一旁有人举刀朝云岩砍去!

云岩双手被反绑着,跑了几?步,摔在地?上?,晋晓立刻冲过去,踹开那人,从那人手里夺下刀,给云岩解绑。

云岩被晋晓的劲道慑住:“先生!”

沈游骑马冲过来,朝云岩和晋晓伸手:“上?马!”

晋晓推了把云岩,让他先上?马。

沈游把云岩拽上?马,这混战的,如果不是晋晓把云岩推来,沈游不会选择先接云岩,他吩咐另一个人:“林尚!你来接先生!”

他真怕这一路上?还出事?。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只看,空中飞过一支利箭,险些就射到沈游的马屁股上?,到时候马儿发狂,他和云岩都得被甩下去!

却看,晋晓眼眸微撑,一个侧身,伸长手臂,猛地?徒手抓住那支箭!

箭头?摩擦着她?掌心,深深刮破皮肤,血液涌动而出,瞬间濡湿她?的手掌,她?皱眉丢开那支箭,血就沿着她?的指尖滚落。

这一幕在沈游的目光里,好?像停了一下。

沈游顿时觉得气血上?翻。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雍州人,对?戎人有厌恶,但没有更多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雍州人为何对?戎人恨之入骨。

戎人该死!任何伤害到晋晓的人,都该死!

他把云岩交给骑马而来的林尚,自己转过身,冲回战场之中,抡起刀,砍杀眼前的敌人,不杀穿戎人,他无法平息愤怒。

随着戎人的落荒而逃,也?有几?个戎人被抓住,战场渐渐平息。

沈游身上?沾了血,他早杀红了眼,正举刀要杀掉眼前跪在地?上?的戎人,突然,一只手忽然拦住他的动作。

本该回营地?处理伤口的晋晓,却还站在他面前。

沈游没发觉他的声音在颤抖,恨恨地?说:“他们伤了你,该死!”

晋晓捂着伤口,除了最开始皱了下眉头?,脸色倒也?如常:“我没事?,”她?摇摇头?,“以杀止怒,饮鸩止渴。”

那一瞬间,看着她?眼睛里沉着,沈游所有沸腾的情绪,奇迹般平复下来。

但又看她?手心还淌着血,沈游心里焦急感排山倒海涌来:“快回去吧,俘虏我让林尚他们带回去。”

稍微收拾战场,沈游带着其余人回到最近的堡垒营地?。

营帐军医在给晋晓包扎伤口,沈游和云岩等在帐外,他瞥着云岩,晋晓都受伤流血了,云岩却一点血也?没流,便宜他了。

他语气冷冷的,问云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云岩回想,他记起来了,他是接到一个小兵的传话,说是晋晓让他去防御堡垒找她?,结果,半道却被人打晕,醒来就在这里了。

沈游说:“可?先生并没有让你过来。”

云岩脸色白了白:“军中有人接应戎人。”

那这个小兵就是戎人安插的眼线,可?是当时夜色暗,小兵穿着盔甲,云岩没上?心观察,此时再叫他辨认,他辨不出来。

沈游皱皱眉:“这件事?要快点告诉穆将军。”

说完正事?,军医从营帐出来,说是伤口包扎好?了,好?在晋晓的伤口并未伤到筋骨,却是伤在右手,用了药,裹着厚重的布,或许行动会不便。

两人连忙进去。

云岩看着晋晓的伤口,自责:“都是我不好?,连累先生受伤,先生之后需要写什么,都让我来吧!”

晋晓笑了笑:“无碍,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当着他的面,用左手拿起毛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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