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军队的铁蹄一朝踏破大楚皇宫的宫门,大肆掠夺里面的金银财宝,奸污女子,火光冲天,哀嚎不止,在这样的人间炼狱中,没有人会仔细去辨别身着北狄服饰的小兵。
锦儿心惊胆颤地跟着颜珩的步伐,一路上到处都可见到衣不蔽体,浑身血污,大睁着双眼的宫女,她心间悲痛,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给公主添麻烦。
两人小心翼翼,终于出了宫门,然而宫外与宫内一般,皆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烈模样,锦儿不识字,但大楚的百姓都知道北狄人罔顾人伦,最是没有人性,从前的她还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可今时今日她眼中见到的景象,她却好像明白了这些。
街上随处可见翻倒的摊铺,斑驳的血迹顺着石阶蜿蜒向看不见的地方,锦儿忍不住捂住嘴,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着的悲声。
“别哭。”蓦的,她听见身侧的公主压着嗓音低沉说到,锦儿忍不住抬眼望去,看见的却是对方泛红的眼眶,苍白的唇紧紧抿着,颜珩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都城,神色却愈发坚毅,对锦儿说道:“锦儿,记住这种感觉,这是国耻,我们永不能忘。”
“锦儿记住了。”
他们先去了从前出宫时一直去的宅院,那儿的大门已经被卸了下来,上面的匾额也松松垮垮歪向了一边,所有的房门都大大敞开,庭院里四处都散落着丝绸,破碎的瓷器,以及空无一物的木箱,里面珍贵的东西都已经被搜罗得干干净净。
颜珩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院子里找到几件完好的衣服,她利落地换上一套男装,又束起长发,手上沾了些尘土往脸上抹了抹,不多时,她看上去便像一个形容落魄憔悴的少年了。
锦儿见颜珩如此作为,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不用颜珩多说,她已经快速地把自己收拾成了不起眼的流浪小子。
风吹着小院发出吱呀的细想,锦儿不安地四处观望着,“公主,我们现在去丞相府吗?”
颜珩四处挑拣着能用得上的物品,听到锦儿的问题,头也未抬,只冷声道:“去了只怕是自投罗网。”
锦儿并不傻,瞬间就明白了丞相一家怕是早就投靠了北狄,想起前不久傅公子还总来探望公主殿下,现在想来,那副深情的模样只怕都是装出来的!
她越想越气愤,忍不住狠狠呸了声,骂道:“真是个小人!还好公主您没真的嫁给她!”说着,她也蹲下身,将颜珩挑选出来的东西全都打包起来。
颜珩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她道:“以后别叫我公主了,就叫我公子。”
她直起身子,目视前方,远处硝烟弥漫,可山河轮廓依旧,长长呼出一口气后,颜珩道:“走吧。”
锦儿乖巧的跟上,“公子我们去哪儿?是去南方吗?”
锦儿下意识以为颜珩就要去南方,毕竟虽然北狄军队直取京师,夺取了大楚的半壁江山,可南方还未遭到他们的屠戮,只要到了那里,她们便会得到庇护。
然而颜珩却只是摇了摇头,眺望远方,道:“不,我们往西走,去璐州。”
颜珩清楚地明白:虽然战火此时还没有波及到南方,但北狄已经拿下了京师,再取南地就如探囊取物,更别说,治理南地的将领正是之前那些主张求和的软骨头,怕是北狄这边跺跺脚,他们便会迫不及待地将女人和钱财都双手奉上。
而在西边,颜珩却知道那有一名老将,曾在先皇在位时,力劝皇帝要仁德,要宽待百姓,同时也要提防在边关蠢蠢欲动的北狄。然而先皇昏庸,听到此等忠言,只觉得刺耳非凡,将人贬到了璐州。
璐州位于大楚的最西面,地势凶险,瘴气缭绕,土地贫瘠,年年欠收,林中又有毒虫猛兽,可谓是真正的凶地。锦儿一听璐州,便是悚然一惊,然而颜珩却看到她很快便镇定下来,有些诧异,问道:“怎么?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