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
王氏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怔怔地看着顾昀。
顾昀点头,叹息道:“九洲掌灯使乃是神族后裔,楚歌州楚扶桑却是个凡人之身,他为了楚歌州鞠躬尽瘁,最后油尽灯枯归了魂界。其余的八位掌灯使中就属柳庭这人心机最为深沉,心思阴暗。他的野心哪里只是屈居在那掌灯使的位置上?所以,水清霜受了他的挑唆。”
王氏半晌没有说话,这后来的事情她曾听祖父提过的。
那年水清霜率领弑水洲使团入京,春暮洲为表重视帝都解除宵禁,欢庆三日。那盛况前所未有。可因这一次水清霜的到访,水落吟在几年之后死于大火中。
没有人怀疑过水落吟和小皇子的死,然而有人算了出来。
那个人……便是宿雨国掌灯使秦思雨。
秦思雨是个善于窥探人心的女子,推演之术更是无人能及。她算出小皇子和水落吟并没有死,因而着剑圣秦月白前往弑水洲见了水清霜。没人知道秦月白与水清霜密谈的内容,只是秦月白走的时候带走了水清霜最小的徒弟。那个徒弟原是没有名字,还是秦思雨赐名。
那孩子,便是秦牧。
“所以,当年春暮帝宫的那把火是水清霜所为?他带走了水落吟和小皇子,从小给他灌输了柳氏一族与他有血海深仇,对吗?”
王氏的手都在抖,却又无可奈何。
都说那微微宫殿的四九城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实际上不管是人族也好,还是神族,又或是那些妖怪精灵哪个没有七情六欲?也正是因为这七情六欲,便也有了许多的悲欢离合。
顾昀幽幽叹了口气,握住了王氏的手,轻声道:“确实如此。秦牧看似天真无邪,却将水清霜的话记在了心里,就连日日在他身畔的秦月白也没有察觉。直到后来他入了春暮帝宫,秦月白发觉时已经晚了。秦牧刺杀,皇帝身亡,柳庭出手捉拿凶手。一切……顺理成章。”
顾昀略微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氏,声音又低了几分。
“就是因为这样的顺理成章,使得东岳各国战火纷飞,最后柳氏借机一统天下。可是,柳氏一族真的就能坐稳这个江山吗?夫人,你琅琊王氏是士族,这内里许多的事情你是能想的明白的。”
王氏暗暗吞了口唾沫,沉沉舒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说是水清霜挑起的战事,可实际上得利的是柳氏一族。或许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朝这个目的走的,不过人们关注的都是过程,却忘了去深思其间真正隐含的问题。再者……”
她抬头,眸中满是寒星。
“再者,眼下虽然是柳氏一族独大,可柳徵登上帝位之后为了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是个仁慈的皇帝,并未对其它皇室动手,留下了他们大部分人的命。这……早就埋下了祸根。”
顾昀眼中升腾起赞许之意,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当年一战,九洲之中各国皇室圣上宽恕了他们,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住所。可是那些人里,未必就是个个臣服。这次陈庐城的战事,便是因此而起。阑衣离开京都之前曾与我商讨过,也觉得是他们和朝中的某人暗谋,为的还是那皇位。”
王氏此时心情平复了许多,听到这个又再次揪心。
她到底是个女人,虽然出身不错,又从小随着家中的兄长姐妹一起入学堂读书,心思也是个通透的。可说来说去,她想要的不过也是家人平安,这世道太平。陈庐城那边有白将军镇守,北境那边天渊阁又和朝中的人多有牵连,那义军的目的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这战火若是蔓延,顾家一百多口人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宸州真的就太平么?
不,不会的。
如果白将军守不住陈庐城,敌军必然会迅速地往东,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乌蒙山和宸州城。再者,如今这局势顾家想要这么轻松的离开京都,恐怕也难了。
毕竟,柳徵那里可能还盯着四大家族的钱财。
起了战事,首先要的就是粮草和军饷。东岳虽然休养生息十几年,可这十几年中常有天灾,户部那些个官员一天天的总也嚷嚷国库没银子。想要银子,那银子只能从士族和他们这些人手中取。
至于这取,说好听了是他们为国为民捐出去的,说不好听点,逼到了那一步,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来问他们这些人讨要银钱。
王氏能想明白这些,顾昀也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