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低了下去,眼间多了些许的柔和。
“当年在街上遇到他,不过只是一眼,我便沉沦了。他骑在马上,神色匆匆,可是,我记住了他那双满是星辰大海的眼睛。我看懂了他心里的抱负。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陪伴他,就算他对我的那丁点的感情,是因为我陈家有那个能力助他坐稳江山。可……我不后悔。”
说这话的时候,陈贵妃的脸上浮现出少女时才有的笑意和羞涩。
是啊,当年是她对柳徵一见钟情,从此那人便就一直藏在了她的心底。后来,身为东宫太子的柳徵选妃,原本是将陈家剔除了的。是她求着父亲寻人帮忙,使柳徵留意到了她。
她心里清楚的很,柳徵后来选了如今的皇后做太子妃,说是她乃是忠良之后,贤良淑德,易居中宫。而她,那时不过是他的良娣而已。
良娣罢了,依着她陈家的家世和她的才学,哪怕是那太子妃的位置也是绰绰有余。可她没有争抢,只想能陪伴在柳徵身侧,哪怕要受委屈,她也无所谓。
是什么时候柳徵对待自己上心的呢?陈贵妃已经不记得了。从良娣那个位置一路爬到了如今六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最高的位置,陈贵妃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或者说,她用了太多的小心翼翼来面对柳徵,而这个位置她原本不想要的。然而,入了这后宫,又怎么能与世无争地活着?
陈贵妃想到了许多的旧事,柳翎呱呱坠地时柳徵的喜悦和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的担忧。朝中大员集体上奏,请立柳翎为东宫太子时,柳徵眼里的恼火和恨意。
是,陈贵妃清楚的很。
柳徵对柳翎不是没有疼惜和爱护,只是比其他的孩子更多了一份忌惮。
婢女从小就跟在陈贵妃身侧伺候,又岂会不知道自己姑娘的心思?她对柳徵的感情,不比她人少。可是宫中这些年的岁月,早已将那份感情消磨殆尽。或许,只留了最初相见时的那点的悸动吧。
可就是那一点点的悸动,让她无法释怀,无法当没有发生过。
然,帝王之家,感情总也奢侈。
那人见陈贵妃不说话,眼间有些愠色,沉声道:“姑娘,难道你还奢望他对你有几分真心?不,他是君王,他的心在社稷,在江山,永远都不会考虑儿女私情。你的那些小心思,在他的眼里都是妨碍他的绊脚石。更何况,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就从来没有你。”
“住嘴!”
陈贵妃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坚定,脸上满是怒意。
“陈栩,你别以为你的那些心思本宫不知。本宫不戳破,将你留在身边,不过是想时刻告诉你,本宫是这鸾凤殿的主人,东岳帝君的妃,永远都与你陈栩无关。”
她略略停顿,鼻间冷哼了声。
“你若还想待在这鸾凤殿,又或是陈家,就趁早收起你那些心思。如若不能助本宫与太子完成大业,反而从中作梗,本宫决不轻饶。莫说是你,就是你三族,本宫眼睛也不回眨一下。”
话罢,陈贵妃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花树上。
“回府禀告一声,段飞可能被捉了。”
陈栩的人脸色一滞,愣愣地待在原地许久,这才拧身出了鸾凤殿。
婢女回来时与陈栩擦肩而过,眉头蹙了蹙,又匆忙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