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说的也不全然是假话,秦如安在陵源的时候听说过段家的事。
段家本就是士族,原先是在京都的,在棣棠之乱后陈玄正掌权,为了避免他人说陈家结党营私,段家便迁徙至了陵源。说起来,也不算是迁徙。
段家的祖上便是陵源。
段家几代积攒下来的财富,不算陈玄正赠与的,也足够段家吃几辈了。本来挺安稳富足的生活,只需要合理的经营,他们一样可以在陵源成为首富,过得很安乐。
然,这种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内总也是明争暗斗的。段飞是段家家主的长子,段家另外还有两院。那也两院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来,段飞一直处于争斗的漩涡中。
原本早就说定了段飞以后接手段家的事务,换句话而言,段飞便是内定的段家家主。可即便是内定,在他没有成为真正的家主之前,这个位置也未必就真的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既然不是肯定的事情,那么段家其他的人便也有机会争取这个位子。依着秦如安对段家的了解,段家另外两院的人并非那种单纯天真的,一个个都是心怀鬼胎,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的。
段飞方才提到的那件事情,秦如安也略有耳闻。这事情说起来也不能说全然都是段飞的错,可他到底是杀了人。死的那个,还是他的亲兄弟。
前几年的时候,段飞并不在陵源,那时候段家内发生了一些变故,三院之中的斗争也不再是暗地里,而是摆到了明面上,使绊子那些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他们做的可远比这过分的多。
段飞的弟弟名唤段云,比段飞小了三岁。段云这个人看似憨厚,平日里待人也温和的很,全然看不出他有什么心机。可他一旦出手,便是致命的。
段飞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他手上的一桩生意涉及到了贩卖私盐。要知道朝廷对于盐务看的极其重要,毕竟盐和米粮关系到百姓的生存。贩卖私盐与通敌同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段飞,证明幕后主使就是他。这若不是陈玄正让人将此事给压了下来,段飞早就没了性命。这事情最后当然是拿钱了事,段飞也觉察到是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他原也没有将这些事情联系到自己的弟弟段云身上,可后来查探,所有的事情里都有段云的影子。再次细查,终于发现这事情背后就是段云与他人联手,想要置段飞死地,从而为自己谋得家主之位。
因而,段飞与段云两人兄弟反目。
这事情最后的结果,秦如安对于细节并不清楚,但结局如段飞说的那般,他亲手杀了段云。杀段云也并不全然是因贩卖私盐那件事情,而是在后来还有别的一些事情,甚至于为了达到目的,段云对自己的父母暗下毒手。段家的人那段时间内人心惶惶,没有一人能睡得安稳。
段云死后,段家诸人对外宣称段云是死于意外,官府又没有证据,便也不了了之了。
段飞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秦如安,脸色平静,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是他们的人,我也不妨告诉你,谷府的书信,京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并非太子一人所为,还有一位幕后黑手。至于他们是不是暗中有牵扯,这事情我可不知道。不过,你若想因为这些话去扳倒我舅舅,呵……”
他冷笑了声,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他那个人谨慎又心细,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岂是个草包?不说他,就单说我那几个表兄弟,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你们……”
段飞吸了口气,将一盏酒一饮而尽,满脸的无所谓,或者说是无惧。
“他可是宰相,就算如今赋闲在家,朝堂之上有多少他的门生?你们若是对他出手,那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和前程,又岂会坐视不理?除非……”
他唇角勾了起来,眼底落满了笑意。
“除非,你们能够一击即中。”
秦如安静静地听着他说话,没有插话的意思。听到这里,他也笑了起来,摆手道:“段公子,原来你的舅舅是陈相啊。我之前就听说段家和朝堂上的某位大官有牵连,今日才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