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顾府,顾季长先去拜见了顾老夫人。老夫人精神不错,坐在窗前,握着顾季长的手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身边伺候的嬷嬷送来了汤药,这才作罢。
顾季长接过嬷嬷手中的药碗,微笑着向她颌首,“辛苦了,下去吧。”
嬷嬷站在远处未动,嘴角噙笑,声音很是温和。“少爷,老夫人近来有些小脾气,总说这药太苦。可裴大夫说药得趁热喝,少爷得费些心思了。”
顾季长闻言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老夫人,眯眼。
“祖母,这可是您不对了。生病了就得吃药,不吃药怎么好呢?您看您一病,这全府上下的人可都提心吊胆的,您总不想孙儿出去办事心不在焉出差错吧?”
老夫人愁眉苦脸地看着顾季长,眉头蹙在了一起,连连摆手。
“整日里吃这些药,我这嘴巴发苦,吃饭都没味。那裴大夫也是,也不想个办法。”
顾季长低低笑了起来,轻轻吹着汤药,“祖母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这药哪有不苦的?再说了,这事您还真不能怪裴大夫,药方不是他写的。”
说着,他凑到了顾老夫人耳畔,“给您医病的是您将来的孙媳妇。”
“孙媳妇?”
顾老夫人怔了怔,忽而眉开眼笑,将药碗从顾季长手里拿了过去,眉头都没眨一下,直接将汤药喝了个干净。那嬷嬷连忙奉上了清水,又端了一盘子蜜饯。
顾老夫人漱口后,含了颗蜜饯果子,单手撑着下巴盯着顾季长瞧了半晌。
“说吧,那姑娘是谁?”
身侧站着的嬷嬷低声笑了起来,“少爷你还是快说吧,夫人早些时候就问了你院里的人,可没一个开口的。她念叨好久了……”
“就你话多。”
顾老夫人笑了起来,握着顾季长的手轻轻拍着。“不管那是谁家的姑娘,只要品行端正,能担得起这顾家主母的担子,祖母一定如你所愿。”
顾季长笑的开怀,应声道:“祖母放心,您孙儿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等过些日子,我便领她入府,让您瞧瞧。不过嘛,咱们可得先说好了,您不能扯着人家姑娘说个不停。”
顾老夫人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把,嗔道:“我像是那种多话的人吗?”
顾季长嘴角勾起笑意,郑重其事地点头。“好,您不是。祖母您好好歇着,孙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待会闲暇再过来向您问安。”
顾老夫人是个明白人,闻言摆了摆手,朝那嬷嬷看了眼。
嬷嬷会意,将顾季长送出了院子。
屋内登时安静了下来,桌上的炉中的熏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其中夹杂着药箱,闻来让人舒心。嬷嬷掀开了炉盖,又往里添了些香料。
老夫人坐在窗前,看着院中栽着的石榴树。夏至过后的京都,天气越发的闷热,那石榴树上红花已落,结了黄中带青的果子,隐在翠绿的叶子里。
良久,老夫人回头看着那边忙活的嬷嬷,那双纤细的手正拨弄着案几上的花木。水落在了叶子上滚动着,而后落入土壤里,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阿慕,你说那姑娘的身世不一般,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老夫人端着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侍弄花草的嬷嬷手上动作停滞,想了想低声道:“听人说她好像与赤羽军首领秦冬济有些关系,说不定便是秦将军的女儿。这若是真的……”
老夫人却笑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的担忧,缓缓摇头。
“是又如何?只要是阑衣喜欢的,我这个做祖母的总要成全他的心意。再说了,那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得还。”
“可,她若真的是罪臣之女,顾家……”
嬷嬷的眼中有担忧之色,却又将后面那半句话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