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青天白日,停满棺木的义庄内亦是阴风阵阵,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白骨森森,到处都飘荡着冤魂。
那两名汉子放下人就拔腿跑了,音音倒是不像那两个大男人,她虽绑了人,但也是为了救人,心里?也没什?么愧疚感,何况她并?不深信鬼神之说。
套在麻袋里?的余氏醒了,她挣扎着肥胖的身躯,大喊大叫道:“哪个王八羔子敢绑老?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娘可是知县夫人!……”
“既然你是知县夫人,为何沦落到在勾栏院后门口?浣衣?”音音一把扯下麻袋,余氏露出?了脑袋,由于挣扎得厉害,她的发髻散乱,簪子与左耳的一只耳坠也在挣扎得过程中甩落了。
重见天日的余氏抬头看到音音,本想破口?大骂,因见她一身男装打扮又生得俊俏,顿时?娇声道:“哟,老?娘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来是位年轻的公子哥儿,怎么?垂涎老?娘美色,怕老?娘不就范,所以才绑了来这地儿……”她边说边看,才发现自己置身在数多棺木之间,顿时?吓得容颜失色,“你、你为啥带、带老?娘来这种鬼地方!”
音音居高临下,鄙夷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怕成这般模样?”
余氏颤声道:“我、我哪里?做过什?么亏心事……倒是你这小哥,把老?娘掳了来到底安的什?么心!”她边说边要起?身,只因太过笨重,根本无法独立起?身。
音音袖手旁观,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在余氏面前慢慢展开,递给她看,余氏道:“这是啥?老?娘不识字!”
音音直接念了给她听,在此过程中,余氏的脸色逐渐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变了又变,到后来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抢,无奈她身子重,刚爬起?又跌了下去?。
原来这是一份供认的罪状书?,出?自她的情郎之手。原来这些年,余氏被赵绍抛弃后,隐姓埋名,在勾栏院里?做活、偷卖首饰,换取金银用来养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且与其中一名情郎暗地里?逼良为娼,抽取佣金,结果她的情郎骗走了她所有的钱,从此销声匿迹。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娘压根儿不晓得你在瞎说啥!”余氏装糊涂道。
音音丝毫不理会,收起?罪状书?,只道:“你应该知道,若我将这份罪状交给官府,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周显临派人搜来的罪状,足以指证她的罪行,容不得她抵赖。
“你到底想干啥啊!”余氏心里?也开始慌了,明白过来她来者不善。
“我倒也不想将你如何,只不过,有一桩十年前的旧事,还需要你回忆回忆。”音音直勾勾地看着余氏,余氏心下一惊,心想她也许是赵绍派来的人,想要杀她灭口?,便要逃,而音音挡在了她的身前,蹲下道:“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余氏双目猩红,仿佛又想起?了十年前赵绍杀害她父亲还有迫害她的场景。
音音道:“帮你的人。”
“帮我?”余氏疑惑不解。
“你隐姓埋名留在这县城,而没有逃离,不就是想要伺机报你的杀父之仇?”音音循循善诱,“十年前,你父亲遭人下毒杀害,你为父伸冤,却无人受理此案,只因真凶身后有人撑腰,他?们只手遮天,你有冤无处伸,而他?怕你抖露从前的事,要将你赶尽杀绝,你为了活命,装疯卖傻,隐姓埋名,过了十年。”
余氏瞳孔骤缩,肥胖的身子瑟瑟发抖,音音继续道:“他?们承高官厚禄,坐享齐人之福,可你呢,日日夜夜做着苦力?,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积蓄,你心里?定是恨透了害你落入如此田地的人罢……”
“够了!”余氏难以承受回忆的痛苦,她厉声大吼,仰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音音笑?了笑?,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而今我给你两条路,一,我将这份罪状交到官府;二,听我之言,指认奸人,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老?娘凭什?么信你?”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人要为她报仇,余氏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可音音手上?确实握着她的罪状,一旦上?交官府,必会惊动赵绍,到时?候她就真的无法脱身,再也无法报仇了。
“你只能选择信我。”音音笃定她已经服软。
余氏无可奈何,无论真假,她都要尝试一番,这么多年过去?,她吃尽苦头,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像四十岁,被人看尽笑?话,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既然有人送上?门要助她一臂之力?,那就姑且搏一搏罢!
“好,老?娘可以信你,但你要我怎么做?你又是什?么人?”余氏仔细看着音音,发现她细皮嫩肉,眉宇间虽然英气逼人,可见她唇红齿白,脖颈细长,耳垂扎着洞,以她混迹勾栏院多年的经验,当头棒喝,叹方才一时?为美色所惑,竟没有发觉。
“你不必多问,用得上?你的地方我自会派人前来找你。”音音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上?回七夕晚上?和?那小贱蹄子一伙儿的罢!”余氏发觉她是女儿身后,越看越面善,终于想起?七夕那晚她和?如云吵架,旁边还站着一对小夫妻。
音音瞥了她一眼,道:“是又如何?那日究竟是谁犯错在先想必你心里?也一清二楚。”
余氏看着她的眼神,背后一寒,没想到她一个弱质女流目光如此狠厉,好像谁也不能得罪似的,余氏不敢再口?出?狂言,悻悻点头。
音音说完之后,不再与她多费唇舌,留下余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