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周显临强忍住怒气,道:“但愿你不会后悔。”没有任何竞争,周祁把音音让给了他,他本该暗自窃喜,却苦不堪言,如此一来,周祁在音音心中将永远占有一席之地,他不可能再夺取她完整的心了。
“多谢二弟,如此我也可以瞑目了。”周祁笑得云淡风轻,交代了音音的事,他又以兄长的姿态嘱托他道:“我到头不过是个秀才,终是无法为朝廷效力,家族殷望便要托到二弟你的身上。”
“我虽是庶出,好歹也是周家人,定不会辜负家族的厚望。”周显临此话发自肺腑,即便不是为了家族,可若要在家族中站稳脚跟,没点功名在身,很快就会被人遗弃。
“还有一事。”周祁歇了口气,又道:“父亲纵有千般过错,他依旧是你我骨肉至亲,父母养育,恩重如山,你莫要恨他,往后我不在他身边,还要你代为奉孝,也请善待我母亲,待他二人百年过后,我也可在泉下再行孝道。”
周显临的心事被周祁窥探得一清二楚,就连他掩埋在心底的恨意也被挖掘了出来。周祁大抵是觉得他将来不会善待周渝夫妇,便一直存有顾虑,以前没有放在台面上说,大限将至前,全说了,毫无保留。
权当是报答他这四个月以来对他的庇护,周显临应下了。
“勿要再说了,你该歇歇,留点精气神,她该回来了。”周显临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如此劝道。
果不其然,不久有人来敲门,是音音。晚饭已备齐,她进来招呼他们用饭,周显临半推半就吃了一些,却食不知味,周祁吃得更少,他进食已略见困难。
饭后,音音侍奉周祁喝下汤药,喝完药,周祁想看书,吩咐音音送周显临离开,以往只是送到院门口,今次不同,她一直跟着周显临,却不出声。
被人盯着后背的周显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浑身难受,最后干脆停下脚步,转身道:“心里有什么话就问罢。”
“我若问,临少爷便会答吗?”此时天已暗下,音音掌着一盏八角宫灯,照着周显临,拉长的影子投映在粉白的墙上,周显临则盯着她娟秀的面庞,消瘦了,清减了,叫人心疼,“要看你问的是什么。”
“我知道他是故意支开我,有些话他不愿意告诉我,可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为何不去问他?”
“他若肯跟我说,我又何必来问你?”
你一眼,我一语,谁也不让谁,也不知都在生谁的气,阴阳怪气,迂回曲折,没有人直截了当把话说明。
“抱歉了,若你想问祁哥的事,恕我无可奉告,今日就送到这罢,他还在等你回去照顾。”
音音没想到他还讲点义气,愿意替周祁保守秘密,可他越是不说,越能证明那秘密事关重大,兴许与她有关,她必定要追究到底:“既然临少爷无可奉告,音音也不再相送。”她福了福身,就此离去,连着宫灯一并带走了,周显临无可奈何唯有踏着月光找寻回去的路,怎知阴云密布,不见月光,不多时,天降密雨。
走了数百步,身后一连串脚步声如莲花在水上绽放,轻点着向周显临靠近,他闻声辨人,驻足转身看到音音又折返回来了,他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回来,不曾惊讶,道:“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知道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此危机。”
“是何办法?”音音一心想着周祁能渡过此劫,便也拉下脸面折返回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周显临可以帮帮她。
“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且等我明日消息,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音音直问。
“无论明日我说什么,我希望你都能答应,不过你放心,这是一个对谁都好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她几乎不假思索应下了,周显临反倒一愣,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无澜的常态,道:“回去罢,淋雨对姑娘家不好。”
音音欠身,迟疑着转身走了,这次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