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道:“大哥仙游多年,没有留下子息,只得一个女儿,这传宗接代自然轮不到他们南院头上,眼下我们这房子息也算兴旺,可不就是坐不住了。”
韩氏细细咀嚼,没想到这薛氏平日里不大吭声,遇到这种事倒是看得通透,原本一家人各房嫁娶都要经过老太太定夺,婚配绝不会不尽人意,但若以后分了家,照族里的规矩,分多分少都有定数,南院房里没有子息,老太太再喜欢大姑娘也分不到她头上,可要是招了上门女婿,局势就不一样了。南院那头终究还是忌惮他们东院这头人丁兴旺。
“招就招吧,只要大姑娘看得上的,家世配得上的,怎样都行啊!”韩氏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笑道。
“瞧姐姐这话说的,我可记着去年大姑娘方及笄,许多人家来求亲,门槛都要踏破了,还不是一个都不允?”宋氏掩嘴乐呵道。
“大姑娘性子温厚,才貌又出众,老太太和大嫂子都爱如明珠,岂会就此应了。”韩氏道。
“老太太是真舍不得,可女儿家总要有个归宿,过些年也就不得不说亲了,大太太看来是另有打算的。”薛氏道。
“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算是瞧清楚了,就是这天底下有哪户人家既要配得上我们太师府,又心甘情愿入赘,可就说不好喽!”宋氏打趣道。
听了宋氏的话,薛氏望了韩氏一眼,欲言又止,韩氏不喜欢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直说了罢。”
于是薛氏开口道:“我记得去年韩家也找了媒人来说亲,给韩家珏少爷和大姑娘查算过八字,年、月、日、时,无一不相合,是天生一对好夫妻,可惜那时念及珏少爷岁数少大姑娘一年,大太太没能同意。”
说到这里,韩氏双眉蹙了蹙,对这事还有些介怀。他们韩家虽不及太师府的门第高,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家里人想跟太师府多结一门亲,本来是好事一桩,没想到竟被林氏一口拒绝。那时只当是信了她的胡话,如今才明白不是看不上他们韩家,而是想招上门女婿,给自己留条后路。
韩珏是韩家的嫡亲孙子,将来也不愁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就当是韩家高攀不上太师府,也好过当“倒插门”。
“那是韩家高攀不上太师府,没这个福分。”韩氏笑笑,不再深究。
“要我说,姐姐的这个侄子跟姐姐一样出身名门,长得一表人才,又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将来必成大器,与大姑娘确属良配,就是大姑娘眼界高,可惜了。”宋氏顿了顿,又道:“但若叫珏少爷屈就入赘,那是万万不能的。”
“好了,别说了,南院的事我们不跟着掺和,随他们自己去闹腾,你们再吃些瓜果,山水迢迢送来的,可别糟践了。”宋氏这把火一煽,屋子里又热了几分,韩氏忙叫人上些新湃好的瓜果让她们享用。
“我见天色也不早了,就不再叨扰姐姐了。”宋氏失了一些兴致,便借故告辞,韩氏没留人。
宋氏一走,屋里就剩薛氏,原本也想跟着走的,却被韩氏留了下来。薛氏平日不爱出风头,一门心思相夫教女,闲着的时候来韩氏这里说说话。她虽是丫鬟出身,被周渝收了房后,韩氏也不曾苛责她。
“你突然提到去年的事,是不是最近又听到了什么风声?”无风不起浪,别看薛氏平日不声不响,可心思比谁都深,韩氏料定她说的那些话是意有所指,没有当着宋氏的面直接问那是不愿再听她冷嘲热讽。
“虽说大太太拒了这门亲事,可我听说珏少爷在书院对我们这位大姑娘一头热忱,弄不好是真的看上大姑娘了。”薛氏压低了声音说。
韩氏轻笑一声,道:“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难免有些血气方刚,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无非就是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好奇心作祟,过一阵子,这份新鲜劲也就过去了。”
“也是,想来是我多虑了。”薛氏欠了欠身,道:“姐姐若没有别的事,妹妹这厢先告退了。”
韩氏点点头,看着薛氏离开时的背影,兀自出神,就连丫鬟进屋通报周显临前来向她问安都未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