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抬起刀,刀尖悬在袍子眼睛的三寸之上。
血顺着刀刃留下来,砸在袍子的眼皮子上,袍子整个嘴唇都在抖。
祁飞低沉着声音。
“说。”
在祁飞的刀落下之前,袍子立刻把所有事都交待了。
黄豆和老三在一旁听着慢慢睁大眼睛。
祁飞站起来,抹干净脸上的血,眼睛里只剩下冰凉。
手腕上还有被溅到的血,但是她没有再擦,转过身直接走出化工厂。
手上的碎啤酒瓶被她“啪”得砸在墙上,她走得丝毫没有犹豫。
黄豆和老三在身后愣是没敢追上去。
马路上刮着风,毛毛细雨越来越大。
祁飞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直接坐到后排,声音带着股冰凉气。
“去江水道。”
江水道是江仁的家。
那一片依山傍水,只有寥寥几个别墅。
曾经有两年,那里是祁飞每天都会出入的地方。
也是她所谓的‘家’。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不断地瞥着祁飞。
“那个...小姑娘,你确定这会儿是回家而不是去医院吗?”
祁飞没应声,眼神一直盯在窗外,半个音都无法从嗓子眼儿发出来。
她知道许盈盈和江晴天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她们这么无聊。
就像三年前她们对她做的那样,她们现在想用相同的手段对付夏正行。
刚刚袍子的话历历在耳。
“给我钱的是一个姓许的小姐,就是我们市里面做酒店的那个...江仁的老婆,特别有钱的那个...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女儿和几个城南的痞子,说是自己有个叫胖子的兄弟被夏正行弄进医院,想要报仇。”
“他们让我去找夏正行,假装和他发生斗殴,但是最后要营造出自己被打得很惨的现状,伪装证据...再把这些证据送到学校,让他因为这些污点事迹再也上不了大学。”
“我也不知道那个有钱的女人为什么要帮那些痞子,反正他们就是不想让夏正行好过。”
不让夏正行好过,就是不让她好过。
祁飞的手依然在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沾上了鲜血。
当祁飞真切地站在了江宅的门外,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再次主动地踏入这片地,甚至有一种想要和这片地同归于尽的感觉。
门口的保安显然认出了祁飞。
祁飞在他惊疑的目光下直接走了进去,而且越走越快,在保安察觉到异常之前祁飞已经跑进了屋子。
一声“祁飞”歪歪扭扭地消失身后。
保姆在门口打扫卫生,她看到祁飞跑进来后,惊讶地抬起头,她显然也认出了祁飞。
“小姐啊...”
祁飞听到这称呼,莫名得感到生理不适,眼光第一眼就落到了一楼角落的那间小房间。
那是狗的窝,也是她曾经的窝。
那条拉布拉多应该早就死了,而她也早就不再属于这里。
“您是来找江小姐的吗,她这会儿在房间里面练琴。”
“许盈盈和江仁在吗?”
祁飞压低声问道,声音里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今天只有小姐一个人在家。”
保姆用手指了指祁飞身上和手上的血迹。
“那个,你这...”
这时保安也跟着走进来,看见祁飞在和保姆聊天,显然松了口气。
“没什么,都是些墨水。”
祁飞抬起手,擦干净脖子上的血,结果血迹蔓延成一道更长的痕迹。
“你们别跟上来,我去找我那个姐姐...好好聊聊。”
祁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咧开了嘴,但是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她一边说一边迈着这辈子最轻柔的脚步登上楼梯。
钢琴声越来越近,这个台阶祁飞走得十分熟悉,或许可以说是太熟悉了。
越是往上走越是有一股冷笑要从她的心中迸发出来。
三年前,江晴天就是借由着台阶把祁飞赶出这个家的。
在这个家里江仁是做决定的主人,那时候虽然许盈盈母女俩非常讨厌她,但是因为江仁要祁飞留下,她们就不可能在明面儿上把祁飞赶走。
于是这俩人上演了一场黄金八点档。
江晴天当着祁飞的面儿自己绊倒自己,从楼梯上假装摔下来,其实总共也就摔了三个台阶,身上半点儿伤没有。
但是许盈盈为了赶走祁飞真是费尽心思,在江晴天假装摔下楼梯就让人把她脑袋磕出了看上去很严重的伤,和着真真假假的颜料。
那天祁飞看到了江晴天和许盈盈这辈子最精湛的演出。
她们应该去角逐奥斯卡的。
祁飞一直这么觉得。
江晴天哭得整张脸都皱起来,说自己怎么怎么被祁飞欺负,祁飞怎么怎么阴狠,甚至要把她杀死。
这种家庭伦理狗血宕的剧情竟然让祁飞碰到了,那时祁飞十分惊奇,撑着下巴看戏,甚至有一种看热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