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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奶油实验(2 / 2)


脑子里旋转着各种危险的想法。

星期一的时候,他俩把阿柴从家里带回学校。

被刘云娇生惯养了两天,整条狗都肥润了不少。

搞得跑操的时候几个老师一直围绕着阿柴拍照。

“怎么回事儿,咱们这狗子每个星期都跟着跑操,怎么不瘦反而胖了?”

星期一到星期三都是考试。

蒋妍妍焦躁得额头上长了三个闪亮的红痘痘,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傻,非要来九中上学。

考完语文后祁飞才知道这次考试是传说中的三模。

也就是高考前全省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数学考试结束后整个教室陷入一种死刑前的寂静气氛。

学生苍白的脸趴在课桌上,就跟等死似的。

也就几个平时成绩不错的还能有力气在教室前面对答案。

“你这题怎么选C啊,我算了好几遍,肯定选B。”

“你是不是最后一步忘掉标小数点了?”

“我去...我没看清题目上的单位要求。”

三模考了三天,祁飞也就在教室最后静静地看了三天的漫画书。

偶尔班主任走到祁飞课桌旁边,还会帮祁飞把试卷理整齐了,站在祁飞身旁纵览班上考试全局。

试卷上刷刷刷的写字声和翻漫画的声音叠合在一起。

祁飞莫名觉得挺舒服。

虽然她和其他同学之间有一道很分清的界限,但并不是说她就不能存在于这片宁静中。

哪怕她的手上端着的是漫画书,哪怕她根本没有学籍。

想到这儿祁飞开始怀疑自己哪儿来的底气在这儿瞎想。

大概是有了给糖的靠山后,恶犬也变得厚颜无耻了吧。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三模的凝重气息终于被八班抛在了窗外。

祁飞站起身,把看完的漫画书卷起来放进背包里。

抬头看钟,今天晚自习的铃声提前了,离看店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祁飞拎起背包,向走廊另一个尽头的四班走去。

班里面只有寥落几个人,其他人该是去吃晚饭了。

祁飞第一眼就看到了黄豆,他靠在墙上,一脸严肃的样子看着手里的手机。

祁飞把手伸进窗户里敲了他一下。

黄豆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塞进课桌里,僵硬地转过头——

“是你啊。”

黄豆松了口气,重新把手机拿出来。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的!”

“看什么呢?”

祁飞靠在窗边。

“这么严肃,新闻联播吗?”

“不是。”

黄豆把手机屏幕对向祁飞。

“还是那本没看完的破小说,真是太难看了。”

“有这么难看吗,严肃得跟在研究论文一样?”

“你去搜一下今天我爸生日这个作者,点进他的专栏看看,你会发现一本比一本难看。”

“你能不能别折磨自己?”

祁飞转移话题。

“考得怎么样?”

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飞的视线在教室里巡回了好几个圈,就是没看见夏正行。

“还能怎么样,题目我都看不懂。”

黄豆眯着眼笑。

“没事儿,你肯定什么都没做,到时候成绩出来了底下还有你帮我垫着。”

“能不能有点儿追求?”

祁飞收回视线。

“夏正行呢?”

祁飞话没有说完,黄豆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一声温热响在了耳畔。

“在这。”

脊椎骨下意识地立直。

祁飞转过身,视线正好和夏正行的脖子齐平,还有两条垂落的白色耳机线。

跳动着的温热...

“你没去吃饭啊?”

祁飞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笑着。

“走吧。”

夏正行伸出手,把耳机摘下。

“去哪儿?”

“去店里。”

“你跟我一起去?”

祁飞跟在夏正行身后下楼。

“刘云要是知道了能不把你皮给扒了?”

“刚考完三模。”

夏正行说得不紧不慢。

“可以放松一下。”

他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后,转身伸出手,似乎想要牵住祁飞。

“干什么?”

祁飞转开视线,假装没有看懂,和夏正行来了个短暂的击掌。

手从他的手心蹭过。

“下个楼梯还要击掌庆祝啊?”

这么短暂的一个击掌都能让祁飞心跳开始变得不均匀。

她甚至怀疑自己生病了。

祁飞走得很快,她不想回应夏正行的目光。

夏正行愣了愣,走上前继续和祁飞并排。

三模的成绩在一周后的六点准时公布。

排名榜大刺赖赖地挂在了学校的各个角落。

走进九中后,祁飞有种今天就是高考放榜的错觉。

校园里不仅仅多了成绩榜,还多了许多穿着女中校服的陌生脸孔。

原来校长说三模后会和女中联合办晚会是真的。

说是要给高三学生放松。

有几个男生挎着鼓从祁飞身边经过。

经由成绩公布榜的时候,用力而默契地锤了一声鼓皮。

“砰”得一声,让看成绩的气氛更加紧张。

鼓声再突兀,看成绩的人依旧在看成绩,头都不带扭得,眼睛黏在榜单上。

几个明显已经找到自己成绩的,还在孜孜不倦地观测着别人的成绩。

祁飞走到最末尾的一张牌子,不出意外地在最后一行看到了自己。

一个大大的零蛋非常顽强地扎根在公告牌上。

黄豆非常贴切地排在祁飞前面一名。

三十五分。

他们俩名次靠在一块儿,就跟来公告牌上说相声似的。

纯属浪费公共资源。

看完最后一张牌子,祁飞往左挪动,向人围聚最多的那块牌子走。

一群人抬起头,对着最顶端啧啧赞叹。

这块牌子上当然不可能有祁飞,但肯定会有夏正行。

祁飞从下往上看了一遭,没发现夏正行的名字。

她皱起眉,再次凑近人群,再次非常认真地从最后一个名字往前看,一直看到第一个。

真没有夏正行。

等等...

祁飞抬眼。

公告牌的最顶端有个脱离其他名字的大字号。

赫然就是夏正行这三个字。

靠。

难怪她刚刚没有注意到。

这仨字就跟公告牌的大标题一样,谁能想到这他妈写得是人名啊。

夏正行全校第一名。

每科都接近满分。

祁飞的心里只剩下了靠字。

她知道夏正行成绩好,但不知道这么好。

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

不是...考成这样。

夏正行真得是人吗?

四处传来的讨论声,显然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

“你们说四班的班长是人吗,怎么能考这么高分啊?”

“是啊,这分儿也是万年一遇了。”

几个人抬头盯着大红色标出来的分数。

“听说这班长有时候还不上晚自习,忙着参加各种竞赛。”

“就这么忙东忙西的,还长期占据着第一名,这是不准备让其他人活下去了?”

不行了。

祁飞低下头。

夏正行这大红分儿看得让人发晕。

人换了一波,但是讨论的话题从没有离开夏正行。

“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还有人能考这么高分,要不然回去非打死我不成。”

祁飞再次抬头。

大红的分数依旧让人发晕。

祁飞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无法把这个分数和被她咬过脖子的夏正行联系起来。

靠啊。

祁飞再次发出感慨。

“怎么会有人这么厉害啊...”

“是啊。”

没想到身后传来了附和,还是无缝连接的那种。

祁飞转过头,一个穿着女中校服的女孩儿进入她的视野。

“夏正行真得太厉害了。”

女孩儿笑着点头。

“你...”

祁飞眯起眼。

这女孩儿不就是上次和夏正行一起参加奥数比赛的那个吗?

马什么来着...

马冬梅?

不是...

“马...”

祁飞迟疑地落下一个字。

“马如墨。”

马如墨笑着握住祁飞的手。

“你有空吗?”

马如墨主动开口。

“我在排练一个曲子,你能不能帮我听听?”

祁飞盯着她,双手插兜。

她记得自己只见过这小姑娘两面啊,怎么就成了要帮着听曲子的关系了。

小姑娘显然不在乎这些,直接背着琴包往礼堂方向走。

礼堂里都是学生会的人在布置着舞台,有几个高一高二的拿着气球,笨手笨脚地往墙上黏。

“来。”

祁飞朝马如墨扬起下巴,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

“还真没人给我现场演奏过小提琴。”

就是奔着一点。

祁飞也就这么悠哉游哉地跟过来了。

“你这样看着我...”

马如墨拿出小提琴。

“我有点儿紧张,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考级的时候,我总担心那些监考老师给我扣分。”

“严肃点。”

祁飞坐到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马如墨走上排练的舞台。

“手别抖,要不然给你扣分儿。”

“你还挺幽默。”

马如墨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把弦放在琴上,音乐声开始流淌而出。

小提琴声跟电视上听到得没什么两样。

祁飞这个外行人听不出什么门道,注意力全放在了小提琴上。

质感很好,面板不知道是用乌木做的还是枫木做的...

但祁飞知道小提琴的弦是用金属丝包着羊肠线做的,这样会让琴声更稳定。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祁飞在五三上翻到的。

之所以记得这一点,只是因为琴弦的金属丝和刀刃的锋芒很像,都具有锋利的美感。

音乐声从金属丝中划动而出,祁飞的脑海中闪过刀刃切开薄片的舒适感。

如果用锋利的琴弦切割开木头,掉落下来的木屑又是什么形状...又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在祁飞想完之前,马如墨的琴声停止了。

她把小提琴放下。

“怎么样?”

她问道。

“你觉得好听吗?”

“可以。”

其实只顾着瞎想了。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告白之夜是,日本小提琴家Ayasa演奏的。”

马如墨走下舞台。

祁飞挑眉。

原来表演还附赠解说。

“从这首歌的名字也能听出来...这是一首用来告白的歌。”

说完这句话后马如墨看向祁飞,盯了很久。

时间久到让祁飞开始慢慢坐直身体。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小姑娘要把话停在这儿?

告白之夜?

告白?

她不会...

祁飞这非常有自己想法的大脑开始叫嚣——

她不会要跟我告白!

“今天晚上,我要跟夏正行告白。”

有自己的想法的脑子猛得一跳,祁飞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心跳僵停了一秒。

虽然只是一秒。

但却是祁飞无法理解的一秒。

祁飞站起身。

“怎么,你们女中流行告白还要跟别人报备吗?”

“祁飞...”

马如墨眼镜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祁飞。

“我可以喜欢夏正行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得是在和你报备,你愿意批准吗?”

祁飞抬起眼,头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跟她并不是很熟的女孩儿。

长得还算是清秀,眼神很笃定。

马如墨的眼神让祁飞意识到这女孩儿是认真的。

手握住了口袋里刀柄,祁飞盯着马如墨。

“不可以。”

三个字落下后,马如墨惊讶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

“要高考了。”

祁飞开口。

“高考前严禁恋爱。”

祁飞说得冠冕堂皇。

“那高考后呢?”

马如墨说得飞快。

“高考结束后我可以跟他在一起吗?”

她这么问,搞得祁飞真就是个仲裁者似的。

“不可以。”

祁飞咧开嘴。

那就仲裁吧。

“为什么?”

马如墨这次是真被惊到了,连声音都提高了不止八个度。

“你要不要告白是你的事,但是...”

祁飞皱起眉毛。

“我不喜欢你和他站在一起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一样,很怪异。

“无论是高考前,还是高考后,都不行。”

说完这句话祁飞就走了

马如墨定在了原处,一直目送祁飞离开。

祁飞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会不会遵循这个仲裁。

晚上文娱晚会,全校高三都聚集在大礼堂,就连家长也坐了好几排。

刘云也来了,坐在最后一排,拿着个照相机远远地和他们打招呼。

夏正行是四班的,祁飞是八班的。

两个班座位相隔很远。

夏正行站起身,在他们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越过班级,走向八班。

坐到了祁飞身旁。

八班的班主任嘴皮子哆了哆,最终什么都没说。

背着个手对他们班同学吼。

“看什么看,趁着节目还没有开始多背几个单词不行吗!有些人也不想想自己这次考成什么样子了!我就算是拿脚丫子写也不会考那么差!”

“你们班主任挺有个性啊。”

祁飞听着觉得好笑。

夏正行坐得很近,祁飞能闻到他身上和她一致的清柠味。

“他一直这样。”

夏正行压低声音。

“我们班同学给他起了个绰号,叫AKA相声大师。”

“这绰号...”

祁飞抬起头。

“黄豆起的吧?”

“是。”

夏正行笑起来。

礼堂的大灯被关上,只留舞台上的灯。

主持人开始报幕,音响中流淌出音乐。

“欸...”

黑暗中祁飞开口。

“等会儿记得听一首小提琴独奏。”

“哪一首?”

夏正行问道。

“告白之夜吗?”

听到这么说,祁飞立马转头。

“你知道?”

马如墨这么叛逆的吗?

说好了高考前不行,她干脆提前告白了?

“她跟我说了。”

夏正行的声音很低。

“今天晚上的独奏她应该不来了。“

“啊...”

祁飞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啊了一声。

夏正行拒绝她了。

“她跟我说...”

夏正行的声音凑近,祁飞看着他黑暗中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说你不准我和她走在一起。”

靠啊。

祁飞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紧。

看来马如墨不仅叛逆,还是个大喇叭女孩啊。

“啊...”

祁飞的嘴里似乎只能发出啊字,憋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个啊字。

“我可以问问...”

舞台上的灯照过来,祁飞看清了夏正行盯向她的眼神。

“为什么?”

今天似乎总有人问祁飞为什么。

为什么?

祁飞他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舞台的灯又暗下去,这让祁飞烦躁的情绪平息了一点。

“因为...”

祁飞艰难地开口,有一百种借口在她的舌头上翻滚。

“高考了你要。”

语序纷乱得就像是小学生在组词造句。

祁飞极快地重新说出口。

“快要高考了,不能谈恋爱。”

说完之后祁飞自己都不信,不自在地转开视线,然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脑袋别回来。

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她放在椅子上的左手被一股温热包裹住。

祁飞塞在口袋里的右手用力地一抖,差点又被刀刃划到。

“祁飞...”

舞台上在很喧闹得演着小品,祁飞的耳边却好像能自动过滤到只剩下夏正行的声音。

“我可以追你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

“不可以。”

祁飞没有甩开夏正行逐渐包裹住她的手,另一只藏在口袋里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高考后呢?”

夏正行的手指开始嵌入祁飞的手心,慢慢地往指缝间划动。

心跳已经开始不听从指挥。

现在除了大脑,祁飞发现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叛徒。

祁飞想把心跳吞下,但似乎徒劳。

她只能坐直身,无奈地松开口袋里握紧得发疼的手。

“不可以。”

这句话祁飞说得很轻。

但是说完后,祁飞的左手却主动嵌入了夏正行的指缝间。

紧紧地。

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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