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补汤,发现今夜月色皎皎,她贴心的陪着太后在慈宁宫的戏台边散步,再亲自侍奉她老人家回寝殿睡下。
两日后,发热期熬了过去,卫燕思独自去看望易东坡。
这老滑头身份不同于一般的小太监,有自己的一方小院子,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海棠院。
他十岁进宫,在花房呆过好些年,每日都会养心殿打理太上皇亲手种下的花花草草,深得太上皇的喜欢,便把他留在养心殿。
一留就是三十年。
卫燕思一踏进海棠园的门,就听他在凄惨的嚎叫,连哭带骂,将为他搽药的小太监骂跑了。
卫燕思哭笑不得,兀自进了屋。
“你还有脸回来狗东西!”
卫燕思一巴掌拍在他皮开肉绽的屁股上,疼得他哭爹喊娘,他这才看见眼前的人是九五至尊。
吓得不顾病体,爬起来磕头请罪。
卫燕思按住他:“躺着吧。”
易东坡感激涕零:“奴才一条贱命,何德何能劳烦万岁亲自来看望呀。”
并赌咒发誓,这辈子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卫燕思:“……”
“砰砰砰”,有人在叩门。
“万岁,微臣风禾有事要奏。”声音冰冷,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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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卫燕思站在了繁华喧闹的十里长街中。
左边勾栏瓦肆,右边秦楼楚馆,满大街的莺莺燕燕说着同一句揽客话术。
——大爷来玩儿呀!
卫燕思头一回见识这样的场面,真真是新奇又忐忑:“风禾,你确定清慧县主来了这?”
“回主子,就在这家满庭芳里。”风禾抱剑而立,一身黑衣黑靴与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黝黑脸皮非常相配。
易东坡一脸猥琐,用“万岁您真会玩”的眼神看她。
嘴上却是假惺惺的逆耳忠言:“主子,这地方人多杂乱,咱们还是不进去的好,您可是万金之躯。”
边说边色咪咪地盯着门前的一水姑娘的瞧。
卫燕思无语,抬脚往里去。
“主子,使不得使不得。”易东坡回过神,一瘸一拐拦在她身前,“瘦马的事尚未过去,您又来逛青楼,怕是不妥……”
卫燕思戳穿他:“你是怕屁股又挨板子吧?”
“呜,求主子可怜奴才。”
卫燕思才不会可怜他,绕开他继续向前。
一身华丽又不失贵气的装束,成功引起了满庭芳鸨母的注意,丢下其他客人放着小跑扑来。
说出了那句独属于鸨母的经典台词:“公子看着面生,头一次到咱们这来玩吧!”
规矩卫燕思都懂,摘下腰间鼓囊囊的钱袋抛过去。
老鸨表演了一出见钱眼开,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叫来小厮:“赶紧去把我们满庭芳最好的姑娘都请出来!”
“不用,烦请给我们一处清净的雅间。”
“瞧您这话,是看不上我们楼内的姑娘啊?”老鸨往楼上带路,“您在房内稍坐一会儿,我让花魁娘子来陪您吃酒,红锦姑娘您肯定听过吧。”
卫燕思:“没有。”
鸨母:“……”
红锦现在很忙,在房中招呼贵客。
“这回多谢红姑娘出手相助。”
“清慧县主快别这么说,一点小忙不足挂齿。”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曲今影细细捻开瓜子皮,将果仁含进口中,仔细咀嚼咽下后道,“也要多谢三娘为我出主意。”
她的三娘名叫温彩袖,比她大不了几岁,曾是一名官妓,当年沦落风尘,便与红锦拜了姐妹。
那日红锦来候府探望温三娘,不慎被二房看见,直骂伤风败俗,丢侯府的脸面。
温三娘实在忍无可忍,便出言顶撞,以至事情闹得太大,不得不让人去请她来主持公道。
她是长房嫡女,向来与二房不太对付,自然向着她们。
事情解决后,她们见她脸色不好,便关心了几句。
妓,乃下九流,通晓些旁门左道。
她走投无路,询问有没有掩盖伤口的办法,不曾想竟找对了师父。
整日服侍人,青楼姑娘们难免遇上胡搅难缠的主,哪怕受了伤,第二日也要照样迎客,会亲手制一些厚重的脂粉涂抹在伤口之上,用来遮盖,一般人很难看出异样。
红锦立刻回了一趟满庭芳,将这亲制的脂粉拿了来,这才使曲今影躲过一劫。
今晚是百馆评魁夜,各家青楼都会派出最优秀的姑娘参加比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要斗上一斗。
文人骚客更是齐聚一堂,一睹百魁斗艳的风采,哪怕是养在深闺的小姐也会相约前来。
可谓一年一度的盛事。
曲今影趁此机会,带着温三娘来道谢。
又说:“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红姑娘切勿与他人言说。”
红锦性格爽快:“我早听三娘说起你,晓得你平日管家不容易,时常关照她,你是三娘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说着出了门,叫进一桌子好菜。
遇上鸨母来请她去一趟天字号雅间服侍客人。
红锦推辞:“比赛马上开始了,我正练曲儿呢,有劳妈妈替我推脱。”
“知道你忙,妈妈也不忍心打扰你,可天字号的客人实在金贵,劳你大驾前去说上几句好听,吃上一杯小酒就成。”
红锦面露为难,与她你一言我一句的纠缠。
几个回合下来,已有了败相。
曲今影感念她的恩情,自然要为她说情,带上面纱挡住庐山真面目,转眸问鸨母。
“那位客人出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