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发表评论:“无毒不丈夫嘛。钱胖子在外面的私生子女一大堆,根本不稀罕。他为了巴结魏三爷,大概是故意输掉赌注。”
“嘿嘿,钱胖子最近在争夺一个大项目,必须得到魏三爷的首肯。”
……
沈绒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女俩被推入火坑,她正想据理力争,忽被人一把拉住手臂。扭头看去,竟是穆琳娜。
穆琳娜正好在赌场,目睹了方才一幕,见沈绒快要惹祸上身,立刻阻拦。
“沈小姐,别做傻事!”穆琳娜低声道,“那魏老三虽不成器,却是魏家家主的老来子。魏家势力大,连我们穆家都忌惮三分。别为了一时冲动就引火烧身。”
沈绒没听说过魏家。但她连霍家都敢违抗,岂会屈服于魏家?
穆琳娜见她仍不放弃,语重心长道:“你以为自己是在拯救无辜者吗?错,这女人肯定早就为了钱而自愿卖身,并不无辜。”
这时,朱莎挣脱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哀切道:“是的,我父亲欠了高利贷,我自愿卖身,魏三爷拿我做什么都行。就算他要我这条命,也无二话。但孩子是无辜的……”
话未说话,又被堵住了嘴。她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黑衣人迅速带着母女俩离开,朝楼上走去。程安想阻拦,双方动起手来。虽然程安身手不错,却敌不过这些专业的赌场保镖,最后只能眼看着他们上楼。
沈绒也想上前阻止,却被穆琳娜死死拽住。待那些人的身影看不见了,穆琳娜才松开手:“沈小姐,冲动是魔鬼,以后你会感谢我。”
沈绒虽然无奈,却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谢谢你。”
穆琳娜深深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我得上去一趟。”沈绒看向程安,“你不必卷入此事。”
“既然看见了,我岂能袖手旁观?一起去吧。”程安毫无犹豫,“我不能让你独自前往。”
但在上楼时,程安被赌场的人拦了下来。拦路的保镖平静道:“上面是贵宾区域,抱歉您不在贵宾名单上。”
这不奇怪。所有人都知道,要去楼上区域是需要特权的。但奇怪的是,没人阻拦沈绒。
沈绒却能猜到缘由。如果这艘游轮是送给她的,她自然可以通行无阻。
此时不便解释,她也不想连累别人,只能对程安匆匆道:“我认识这里的人。你不用担心,我先上去,等会儿就下来。”
说完,她提着裙子,快步上楼。
不同于楼下的热闹,二楼显得非常安静,上了楼梯就是一个空旷的前厅,除了一架三角钢琴和几棵高大的落地盆栽绿植,别无他物。
这里的赌博通常不会公开进行,空间分为一个个独立的包厢。不仅赌额不设上限,赌注也不限于货币。
一名侍应生迎上前来接待,沈绒直接问:“魏三爷在哪儿?”
“沈小姐,请跟我来。”侍应生引着她穿过走廊,在一扇双开门前停下,帮她推开门。
包厢内空间很大,足能容纳数十人开派对。除了沈绒踏入的这间会客厅,还有与之相连的吧台、休息室、娱乐室、影音室。规格不像赌场,倒像酒店的奢华总统套房。
一关门,室内就仿佛与世隔绝,不知今夕何夕。
只见会客厅内灯光迷离,全羊绒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皮质沙发前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酒水。
一个光头男人坐在沙发主位上,旁边围坐着四五个狐朋狗友,喝酒,玩骰子,打扑克。好几名侍应生端茶倒水,为他们服务。
朱莎抱着女儿,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沙发一角,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要陷入沙发。
沈绒乍一踏入房间,便被空气里弥漫着的酒精和烟草气味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这一声响,令不少人的目光投向她这个不速之客。
她毫不在意,直接走到朱莎面前:“你们还好吧?”
朱莎点点头,脸上仍有残留的惊惧神色。女孩蜷缩在母亲怀中,怯生生的。
“你谁呀,怎么进来的?”一个男人冲沈绒嚷嚷。
沈绒置若罔闻,直接看向那个光头男人:“你就是魏三爷?”
男人耸耸肩,大咧咧道:“没错,我就是。你是谁啊?你们认识?”
他是魏家老爷子的老来子,从小被宠溺,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出了什么事儿都有别人摆平。但他不是傻子,知道能上来这层楼的都不是普通人,暂时摸不清对方底细,因此没敢太放肆。
沈绒直截了当:“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带走她们,她们不该在这里。”
魏老三哈哈一笑:“她们不该在这里?哈哈。你当我是人贩子吗?我这人一向讲究你情我愿,公平交易。她们自愿留在这儿做客,不行?”
话音一落,周围的狐朋狗友都哄笑起来,十分捧场。其中一人故意转头吩咐朱莎:“你还不快来敬我们魏三爷一杯!魏三爷愿意留下你这个‘客人’了。”
朱莎只好把女儿放在沙发上,战战兢兢起身,端起酒杯,走到魏三爷面前。
魏老三嬉皮笑脸道:“美人儿,你来说说,你是不是自愿向我敬酒?我可没强迫你吧。”
朱莎颤抖着低声道:“我,我是自愿的……”
沈绒猜测对方刚才被威胁过了。但面对这种情况,她一时间毫无办法。当事人都说是自愿,难道还能硬拉朱莎离开?
魏老三更加得意:“要敬我,你先干了这杯。要一口气喝完哦。”
朱莎不得不仰头饮尽杯中葡萄酒。喝得有点急,被呛住了,连连咳嗽起来,更显得楚楚可怜。晶红的酒水顺着唇角滑落,划过下颔与颈项,看得周围几个男人心中一动。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向沈绒,甚至故意躲开了沈绒的视线,很像心虚。
直到这时,沈绒才忽然想通,朱莎恐怕是动了另寻金主的心思。
事实上的确如此。
原本朱莎以为魏三爷是对小女孩感兴趣的变态。她绝不肯牺牲女儿,所以拼命反抗、求救。但刚才她发现,魏三爷根本就对小孩没兴趣,只想找个漂亮听话的女伴玩玩而已。
诚然这里的男人都不是善类,但钱胖子难道就不卑劣吗?魏三爷的地位远高于钱胖子。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朱莎并无自保之力,只能依傍男人,何况钱胖子已经把她卖了,不会再要她。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沈绒脸色不好,魏老三心情舒畅,言辞间少了顾忌,嘲讽道:“所以啊,做人最要紧的是不要多管闲事。人生最大的幻觉之一,就是自以为能救苦救难。”
沈绒咬了咬唇,正欲离开,这时小女孩忽然跳下沙发,扑进少妇怀里:“妈咪,我不要在这儿,我要回家。”
少妇泫然欲泣,忍着泪安慰女儿:“蓓蓓别怕,乖。”
“我们可以跟沈阿姨一起走吗?”女孩本能地害怕这陌生的环境。
朱莎艰难地摇了摇头。
“好,那蓓蓓不走。”女孩乖巧得令人心疼。
说完,女孩似乎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黏土捏的小苹果,递向沈绒:“这是蓓蓓昨晚捏的,送给沈阿姨。”
之前在儿童餐厅时,沈绒给蓓蓓讲过一则关于苹果的童话故事,女孩听得很开心。但她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礼物。
“谢谢你。”沈绒接过。黏土在手中显得很轻,但这份心意触动了她。
朱莎看向沈绒,满心歉疚:“沈小姐,非常感谢您,您是好人。但我,我没有别的办法……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您……”
她的父亲欠了太多债,母亲又重病。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靠有钱男人,连她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沈绒沉默,心情复杂。既然对方是自愿,她可以不管。但女孩是无辜的,难道也要一直跟着母亲过这样的生活?
沈绒最后看了一眼朱莎母女,转身快步离开包厢。
见她突然夺门而出,包厢内的几个男人都以为她认输放弃了,纷纷嬉笑。还有人趁机吹捧:“三爷您真是厉害,几句话就打脸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
魏老三也笑着。但不知为何,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沈绒那种完全不怕他的态度,不像普通人。这点小小的疑虑,很快被其他人的插科打诨掩盖了下去。
而此时,沈绒来到走廊上,告诉她遇到的第一个侍应生,她要见谭信。
这几年来,即使过得再苦再累,她也咬紧牙关,从未向霍家求助。但这次,她妥协了。
大约五分钟后,谭信出现。他向她欠身行礼,态度永远恭敬,不显山不露水。
她简洁地说明了意图:希望霍家把朱莎母女妥善安置。
“好的,您放心。”谭信立刻应下。
这对霍家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沈绒相信对方能很快办好。但她到底是欠了霍家人情。
谭信话题一转:“下个月是霍先生的生辰。如果您暂时不回霍家,或许可以送一份贺礼表达心意。”
谭信向来恪守下属的本分,不会突然给主人提建议。
她立刻猜到:“这是苏嘉明的要求?”
“少爷希望您这样做。”
“他可真是‘孝顺’,不做霍白的亲儿子太可惜。”提起这人,她就忍不住冷了语气,“但给霍白贺寿的礼物,我哪有钱送得起?”
谭信平静道:“礼轻情意重。只要是您送的,就是最好的礼物。”
霍白当然不会缺一份礼物,沈绒猜测苏嘉明只是想借霍家大小姐的名义。若是先前,她不会答应。但这次她欠了霍家的人情,现在对方趁机提出要求。若是送一份贺礼就能偿清,倒也简单。
于是她斟酌道:“那好。作为这次事情的回报,我会准备礼物,当然只是我送得起的普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