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被他逗的噗嗤一笑:“这次回老家,你虽是没能想起些什么,这脾气倒是回到以前的模样了。”
四人上了马车,奔着苏城的方向走。原本灼灼的烈日逐渐被一大团乌云遮挡,正如众人此刻的心情,闷的透不过气来。
坐在车辕上的兰月回过头,看向沉着脸的父亲,柔声道:“爹,您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能挣钱养家,咱们家就算没有地,也不会饿死的。”
范复来看看懂事的闺女,心中一阵酸涩。幸好他的妻女不像母亲那般势利,否则这些家人于他来讲,还有什么意义?
芸娘心中愤愤不平,一直在念叨着,当初兰山峰是家里挣钱最多的人,那时兰山宝还小,吃的多干的少,家里那些地都是靠兰山峰挣来的钱买的,如今反倒全给了别人,自家一亩都没有。心中的气愤,怎么都散不去。
范复来握住了芸娘的手,声音低沉却十分沉稳地说道:“孩儿他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苦的。这些年你们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以后咱们天天过好日子。”
赶车的娄慕台探头望向车厢后面,看到了那两个骑马的男人,依旧远远的跟着。他转头看了一眼范复来坚毅的神情,没有说话。
芸娘叹了口气,反握住丈夫的手:“罢了,不就是几亩地么。给他们吧,不要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了。就算日子艰苦些,心里却是舒坦的。”
兰月欢喜地笑了起来:“对呀,娘,咱们别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儿了,想想咱们以后的日子吧。明月绣坊最近生意一直不错,只要那个秦首不再捣乱,生意肯宁会更好。咱们这趟来苏城,再多收些绣品回去。咱们可以先搬到慕台哥哥那里住一阵子,等我攒够了钱,就给您和爹买一个小院子。”
娄慕台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兰月,兰叔和兰婶就你一个孩子,以后你成了亲,还要让他们单独住不成?”
范复来深邃的眸光看向这个温和的状元郎,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不嫌弃岳父岳母。能有个这样的姑爷,真是小月的幸事。
兰月自然想起那日二人去买房子的时候,娄慕台曾经说过的话。他已经明确的表示过,将来就让自己的爹娘跟着他们小夫妻一起过日子,后院的三间房给爹娘住,小院子里随便娘亲种菜养鸡。
兰月抬眸感激地看他一眼,便羞涩地笑了。
因天气太闷,今日车帘是卷起来的。芸娘清晰的看到了女儿羞涩的侧脸,她看向娄慕台的眼神,让芸娘心中一惊。这两个孩子自小便十分亲近,可是现在他们之间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在此之前,芸娘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寻找丈夫的事情。女儿乖巧懂事,没让她操过心,她也没有注意过兰月的小心思。而此刻,她忽然发现了自家闺女的小心事,回想一下之前的种种细节,芸娘忽地坐直了身子,手上不自觉的用力,紧紧掐住了范复来的手。
被掐疼的男人吸了一口凉气,并未抽手躲开,却忍不住出声提醒:“孩儿他娘,你怎么了?这是要把我的手掐破了不成?”
芸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帮他揉了揉,不好意思地说道:“想起点儿事,走神了,对不住啊!”
范复来瞧瞧憨厚的妻子,抿唇一笑:这傻娘子呀,淳朴老实、心地善良,就是观察能力太差了,直到此时才发现闺女的心思。
马车进了苏城,兰月和娄慕台的心情越发激动起来。前方路边的一家丝线铺子生意红火,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孙记绣线铺”。
兰月纳闷地说道:“慕台哥哥,你快看这牌匾上的字,和你的字好像啊!”
娄慕台淡然一笑:“这是孙滂开的绣线铺子,是去年九月开的。那时我刚中了举人,回来却找不着你了,心里正烦着。他非让我给他写牌匾,我便十分不耐烦地给他写了,字写得有些潦草。”
二人说着话,马车就到了铺子门口,刚好孙滂出来送客人,一眼就发现了他们两个,便激动地跑上前来,拉住了马车:“娄状元啊,你回来啦!终于找到兰月了呀!”
兰月嘻嘻一笑:“孙胖,我们正说你的铺子呢,慕台哥哥说牌匾是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