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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人抬的凤舆在辉煌仪仗的陪衬下,冲破夜色,终于安然停在神武门前?,凝雪上前?打起帘子,伸手引我下舆。我起身整了整衣服,扶上她的手,缓缓走出凤舆。进了神武门,一路过御花园,走东一长街回养心殿后的耳房。
前?次回门还是几年之前?,不过几年不??,年府的富贵,我便已然不认得了,府邸翻建,园子大了好多,光花园里堆砌的太湖石,看形制,就?不是凡物。
早就?听说?年羹尧自恃功高,骄横跋扈,趾高气扬、气势凌人,赠送给属下官员物件,“令北向叩头谢恩”;发给总督、将?军的文书,本属平行?公?文,却?擅称“令谕”,把同官视为下属;甚至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附阿宝见他,也要行?跪拜礼。
也早就?听说?他卖官鬻爵,文武官员的选任上,凡是年羹尧所保举之人,吏、兵二?部一律优先录用,号称“年选”。他还排斥异己,任用私人,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以陕甘四川官员为骨干,包括其他地区官员在内的小?集团。
还早听说?,他贪赃受贿、侵蚀钱粮,累计达数百万两之多。
原先心中还有不信,总想着传言虽是沸沸扬扬,但难免夸张,但今日省亲,心中许多困惑既??。原来,那些都是真的。
因为我收到了甚至于比贡品还好的珠玉,见到了给年羹尧三?跪九叩的官员,听到他要求我在胤禛高兴时为某位贵戚请爵的话语。
年羹尧甚至念念不忘夺储之事,临行?还再三?再四嘱咐我,套胤禛的话,问清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密匣内的储君是谁。
卸了首饰,散了头发,沐浴更衣,整个人木木的由着凝雪和嬷嬷摆弄。都打理罢了,也不睡,一个人坐在妆镜前?愣愣发呆,神思早飞到了几万里之外。
“贵主儿睡了吗?”屋外张起麟的声音响起。
“还?。”我忙披了外衣,开了屋门,问道,“皇上叫我?”
张起麟笑而不语,闪开身子,请出身后的胤禛,胤禛笑道,“皇上在这。”
我见他也是只穿着中衣,外头松松披着件袍子,忙一把拉进屋来,“小?心着凉。”
“怎么回了趟娘家?失魂落魄的?”他把袍子顺手往架子上一甩,掀了被子躺下,拍拍身边,示意我也躺下。
我也躺倒了,伏在他肩上,半晌默然无语。
他推推我,“怎么啦?”
“我……”千言万语在心,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又沉吟了会儿,才打定主意,说?道,“皇上可有在朝臣中听说?些什么?关于我娘家?。”
“你指的什么?”
我支起身子看着他,“比如,违制,或者贪墨,再或者……”
他淡然一笑,揽我躺下,道,“有啊,有传言说?我犒赏三?军,都是应你哥哥所请。还有传言说?整治阿灵阿,也是听了他的话。说?得好似我半分用处也无,全由得你哥哥摆布。”
“您不生气吗?”我踹踹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
“若是违制,或者贪墨,都是真的呢?”我追问,“还有,他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些。”
“他是不是想知道,乾清宫匾额后面那个匣子里写的是不是福惠?”胤禛语气平稳地问道。
我思忖片刻,答道,“是。”
“你不想知道吗?”他问。
“我知道不是。”我笑答。
他肩上的肌肉一紧,但很快又松弛下来,笑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我猜是弘历。”我悠然答道,“福惠还小?,连名字都未定,建储密匣要如何写?难道就?写皇八子福惠?!再说?了,我也希望不是。”
“你哥哥未必如此?想吧?”他也悠然说?道。
“我希望他早早能?明?白,富贵功名不过过眼云烟,不过……好像不太可能?了。”我伸出右手,与胤禛五指缠绕,“皇上对他可有什么计划?不如,不要放他会川陕吧?”
虽说?历史将?就?此?被改变,但是我还是宁可年羹尧这次被胤禛扣下来,在事态?有严重?前?,便扣下他,不让他再回西北,也许,满门的祸事可以化为明?升暗降,或者革职,再或者软禁也好。
我不喜欢年羹尧,但是对于嫂子和墨云却?是满腹的内疚与悔意,墨云的嘴唇长得跟她父亲的几乎一摸一样。无论如何,年羹尧总是嫂子的夫君,虽说?她已失宠多年,墨云总是年羹尧的女儿,虽说?已经?被他视为弃子,魂归黄土。
“不必。我放他回??。外边那些人,不过是妒忌你哥哥的权势,所以胡乱说?他罢了。至于贪墨,我要的是干臣,向来不喜欢清流,只要不祸国殃民,随他。”胤禛淡淡说?道。
“那您至少下旨敲打他一下,再或者,给他身边的官员都提个醒,别跟着他疯。”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
“该如何做我自知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睡吧!”他替我掖了掖被子,让我伏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我努力挥开脑中缠绕在一起如同乱麻一般的思虑,放任自己醉在他的怀里。如果此?刻的温情也总有一天要碎裂,那我就?现在好好珍惜吧,当逝??时,也许还可以留个美丽的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今天网站2点后有异常,提前把章节放出来,照顾一下各位亲。——早春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