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有我俩,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叫人窒息,因而我无话找话,下意识的,想起了以眼杀我的美人。想着既然她对我是不友好的,我拿她开开刀也没有什么缺德。就疑惑的问道,“腊月,她知道我?”
十四阿哥脸露诧异,忽而又转为暴怒,问我,“腊月难为你了?”
“没,没有!”我整个是被他暴怒的表情吓出了这句话。
他这才脸色转缓,问道,“那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她?”
“没什么,只是以前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因而,也不知道是否开罪于她。随口问问。”我拿手巾包住壶柄,给十四阿哥倒了一碗茶,倒出来才发现,原来是白水。
“忘了就忘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事。”十四阿哥斜撑着脑袋笑着看着我。
我今天的计划,是要把太后的意思说出来,然后再告诉他一切就此打住,我做我的雍亲王侧福晋,他做他的大将军王。当然,此时,他还没有得到那个封号。不过,人们通常会发现,计划制定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我拉下他支着头的手,示意他坐正,一本正经的问他,“如果说,我除了那些坏事,还忘了很多的事。比如说,我忘了与十四爷的相识、相知,忘记了我们曾有的花前月下。甚至有些忘记了,您曾是我的爱人。您还是觉得,忘了就忘了吗?”
他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有些惊慌的问,“都忘了?”
“都忘了!”我敛容说道,“您现在眼前的这个映荷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我已不再会抚筝,不再会给您绣荷包,连字都写得跟原先不一样。这样,您也觉得忘了就忘了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开始有些手足无措,旋即含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方道,“忘记的就让它过去。以后的,我们再一起记住!”
我心下想着,要打击就一次打击到底吧,横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如果今天一掌拍死我,说不好,我就回去做余星辰了。又接着说,“如果我说,现在的我,心里已不再有你。你喜欢的那个年映荷再也回不来了。您还是觉得忘了就忘了吗?”说完,我已经做好他一掌过来结果我的准备。
闭眼等了半晌,却没有等来他的“如来神掌”,刚决定睁眼,他的吻却遮天蔽日而来。昏昏沉沉中,已感觉自己被他从圆凳上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热烈的吻就像炭火一样滚遍我的脸颊、前额、鼻子,最后落在我的唇上,他撬开我的嘴唇,深深的吻住,唇齿相接。我瞪着眼睛,看见他低敛的眼眸,那目光果真可以活活烫死我。
不论我怎么使劲,都没有办法推开他。
时光好似停滞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抬起头来,霸道的,彷佛是向我宣誓一般的说,“不论你忘记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如果你心里已不再有我。我就是塞,也要把自己塞回你心里去!”
好霸气的男人!我脑子显然已经不够使的,规划着各类的逃离方案,可这些方案又一个一个被我否决掉。同时,又想着,如果今天发生什么,回去以后四阿哥会怎么处置我?乱极了。干脆决定什么都不想。
十四阿哥仍旧把我抱在怀里不放。眼光慢慢变得柔和,像看着一个宠溺的孩子,俯在我耳边,悄声问我,“告诉我,皇祖母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我心里愁肠百结,思量着,他既然能够去求太后劝说康熙指婚,他们祖孙俩感情当是不错。如果我直接告诉他,太后临死嘱托我放弃他的感情,安心为四阿哥生下嗣子,他们今日岂不是亲恩断绝。假如,是真有血缘的祖孙,那还可当别论。然而,从法律上来说,他们最多只能算是拟制血亲。不是吗?
他眸光烁烁,笑睨着我,“问你话呢!”
还是拿不定主意,原本今天就是计划要说明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多了一重考虑。太后已经魂归山水间。何苦要让她死后再多被一人嫉恨?她已经够苦了,百年孤独,被丈夫冷落,红颜守寡,可即便如此,她离世前还要尽力为爱新觉罗家做最后一点努力,免教骨肉相残。琢磨着,脑海里突然一阵阵闪现舒舒觉罗腊月凌厉如尖刀的目光。罢了,今日就委屈你吧!
我想从十四阿哥怀里挣脱,他使劲搂住不放,我嘟着嘴,低垂眼帘,问道,“你也这么抱过腊月吗?”
他劲道一松。我赶紧趁机溜出来,躲到葡萄架一角。站定后,冲门外叫道,“春妮,进来。”
“哎,主子,奴才在。”春妮一闪就开门进到院中来。伶俐的像只兔子,平日里从不见如此利落。
待我再回头看十四阿哥时,只见他面露凶光,一把,把折扇拗成两瓣,弃于地上,抬腿夺院门而去。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舒舒觉罗?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