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食案,跟随阿肆的脚步,站岗的牢头开了锁,一边调侃:“升职咯,以后当上大官可别忘了我们啊。”
“嗐,这算什么升职,改日请大家去酒楼吃耍一番便是!”阿肆异常地大方,这时候却不在意自己的小金库了,潇洒的语气像是主动向外撒钱似的。
付嘉宁也附和地笑了两声,然后低头钻进天牢,腰背还未挺直,就听阿肆低语:“到时候请客的钱你出啊,我的都是老婆本儿,不能动的。”
“……”
还是财迷罢了。
想起昨夜惊魂,除她之外的其他牢头却对此事早有预料,这让付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将饭食放在铁栏杆外,轻轻敲了敲,伴随着带有回音的叮咚声,转过头去。
“既然你们都已未雨绸缪,怎么会不清楚那些人的来头呢?”
阿肆连头也没回,继续派送馊食,用剑柄一敲栏杆,率先站起身:“小道消息而已,待得久了就知道这些讯息多半无用,只不过昨日撞了大运,正好遇上了,那群人又没彻底下死手,两兄弟才逃过一劫。那批人都是些死士,苗头不对就咬破囊袋自尽,好像没留下活口。”
付嘉宁“哦”了一声,惋惜那三皇子,此次或许真的在劫难逃。本着看一眼少一眼的顾虑,她穿过长廊,进了深处。
一小方牢房根本不够人伸展,每次前来,三殿下要不坐在床边,要不就只死盯着铁窗出神。镣铐已被解除,此时掩藏在被褥之下,若是事态紧急,就暂且把握手中,不会出大错。
想到自己昨日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付嘉宁心里还有些忐忑。此刻,封离正站在窗下,孤寂的背影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
三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开锁的动静,方才稍稍偏过头,一眼跟付嘉宁对上眼眸,阿肆离得不远,若真发生什么呼救应当也来得及,她心里有了些底。
昨日莫名的恐慌大概都是被五号囚犯刻意营造的氛围吓破了胆,今日再看看这三殿下,不还是那朵飘零的高岭之花吗?
大约是昨日她的退缩所致,封离的眼中毫不掩饰敌意与不喜,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就被下了面子,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付嘉宁尴尬地往外盛饭,准备放置好了赶紧溜。
入目丰盛而色香俱全的饭食,明晃晃地嘲笑着死期将至的囚徒,封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抿紧唇:“我还剩几日?”
自银羽卫“断头餐”言论后,又历经劫狱之事,明明不过数日,却好像已经隔了好几个秋。如今再次看见这大餐,倒像是为自己宣布了死期。
手下动作没停,付嘉宁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些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菜碟搁下,犹豫道:“……三日后。”
三日。
封离闭上了眼,仅仅三日,要他如何翻盘?
“三殿下别着急,左丞大人已经在尽力帮您平反了,如果能找到证据……”担心对方想不开,付嘉宁多嘴又添了一句,这些日期本是机密,若是叫旁人听见了,轻则官帽脱去,重则深陷牢狱。
可看着对方的神情,付嘉宁心里也挺不好受,不自觉就将那三日之期全盘托出。
封离若有所思,总算抬手拿起了筷子,夹了些素食放在嘴里,另只手揽住衣袖,尽管身居囚笼,也颇有一番贵气。
菜食在口中咀嚼一阵,吞咽入喉。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如同赏画,付嘉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强求大人。只是想趁这最后的时日,再拜托您一件事,不知大人可愿意?”
付嘉宁双手托腮,正光明正大对美人用膳看得津津有味,甫一听到对方的话,脑筋还没转过弯,就连忙点了头:“三点才不用客气,直说便是。”
“请大人告诉左丞,封离认罪。”波澜不惊地话语出口,仿佛已将自己置身生死之外,认罪二字传入付嘉宁的耳中,她却怎么听怎么觉得魔幻。
“认罪?您说您要认罪?”
尽管三日后问斩的诏令已经下达,事情也许再无任何转机,但当真听闻对方放弃自己的时候,付嘉宁胸腔还是剧烈地抖动了下,无关感情,只是觉得不值。
“多谢大人了。”
付嘉宁喃喃不知所言,她痴傻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苍白脸色是多日不见天色所致,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连青色血管都能看清,可怜弱小,任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