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囚犯用手擦了擦唇角渗出地血迹,然后胡乱抹在自己脏污的囚服上,他神神秘秘地凑近:“我啊……以前可是给达官贵人看相的。”
那就是国师?
担了个称号,不过也就是给宫廷之人算命而已。
“我算出了皇室秘辛,终日惶恐,告诉最信任的人却被出卖,现在既遭了反噬,又只能被囚在天牢,这就是我的下场。”
谈及往事,他那双浑浊的眼似乎都亮起了一瞬,大概过往的确令人动容。曾经备受尊敬的国师成了囚徒,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他突然扑上了铁栏杆,用双手紧捏住,身体撞击铁物发出沉闷地响声,付嘉宁本还在惋惜,却被他猛地动作吓得往后一倒。那人丝毫不关心对方是否被吓到,花白的胡须因为开口的动作上下抖动,他喘了口气,斩钉截铁,“若不早日准备,适时天下必定大乱!”
“我看见了尸山尸海,血流成河,火光漫天,皇宫争斗最终遭殃的是百姓,是百姓啊!”
付嘉宁跌跌撞撞地捡起官帽,一步三回头向牢外跑去,她哆嗦着手将官帽戴上头顶,突然被寄予厚望,是又紧张又激动,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安。
小跑出门跟前来的阿肆撞了个正着,这家伙可威风极了,先前不熟悉,以为阿肆也应当是跟她一样的三脚猫功夫,可昨日前去营救三殿下时,使得一身好武功,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对方杀人如麻,丝毫不手软的模样深深映入脑海,付嘉宁到现在还有些接受无能。莫名有些畏惧,便低垂这头从身旁略过,想偷偷溜走。
阿肆多眼尖啊,一早瞧见了某个女牢头,他“诶”了一声,直接伸手将人拽住:“跑什么?怎么像见了鬼似的。”
挣脱不得,付嘉宁只好停住了脚步,倒退三步,走到阿肆面前,吞吞吐吐半天没能说话。
总不能说是被你吓到了吧,那多没面子啊。
阿肆将她上下大量一瞬,黑漆漆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像是想由内而外把人看穿。
露骨的眼神看得付嘉宁浑身难受,好在阿肆也觉察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失礼,讪讪收回了眸子,盯住地面:“走吧,去巡逻。”
付嘉宁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近不远,有种莫名的隔阂。
中途计算时间,三殿下大约已经起身,她便唤上另两个牢头,进去将浴桶搬出来,平白被冷落的阿肆沉默地站在原地,也没再像之前一样询问。
很多东西的改变往往是在一朝一夕,更多的却是转眼和瞬间,任何人都很清楚,关系的的确确有些不同了。
进天牢时三皇子早已换上了素衣,浴桶中盛放着冷却的水,尽管被关照,封离还是没什么额外的表情,但至少在付嘉宁前来时会抬起头看上一眼。
别人或许会说这人不懂感激,可她不同,这样冷冰冰的美人如果突然变了性子,可能才会让她失去征服的兴趣。三皇子的所有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况且已经对她有了丁点改观,付嘉宁心中颇为自豪。
男牢头将浴桶搬出去,付嘉宁拿起三皇子换下的衣服,准备扔掉,却被人叫住:“……小宁。”
这声音有些犹豫,似乎对称谓不太确定,但还是大着胆子叫停了对方的脚步。
付嘉宁怔忪地转过身,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开了窍,她几小步跑到前方,手里还捧着封离的贴身衣物,活像是侍奉的小丫鬟。
“我不知你的名姓,听其他人都是这么叫你的,冒犯了。”分明还是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冷淡嗓音,有些磁性般的低沉。
目光微不可见的轻移开来,在付嘉宁戴的有色眼镜里,活脱脱就是害羞的模样。
实则封离完全面无表情,看见对方古怪的表情心里一紧,还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迟疑片刻:“姑娘能否进来一下?”
他用手敲了敲石壁,上面不起眼的划痕映在付嘉宁的眼里,她想起来自己摸索时的场景,这暗格实在精巧且避人耳目,一般人难以发现,制成必定要费一番功夫。
“我有些话想说与您听。”
青年空凉的声调落尽,在石壁间微震出回音,付嘉宁的脚步动了动,似乎是被蛊惑,眼中无神,正不自知地往前方挪步,轻巧地黑靴在地面上响起细微的刮擦声,声音极浅,几乎听不太清。
封离的眸色一深。
——“女娃,我观你印堂发黑,周身有黑气笼罩,怕是已染上凶煞之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