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城有座北庭都?护府,原先住的是负责管辖北地?十三州的大都?护,但自先景文帝时期,北庭大都?护勾结外贼,致使北地?沦陷近半,死伤无数后,这北庭大都?护的职位便算是在北地?以及中央留下了阴影,被彻底废除。
现在护着北地?十三州,为?大祁守卫北境防线的,是赫赫有名?威震四?方的风火军。
李矜从一大早,听说快要到避风城起,整个人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还总跟“前尘尽忘”的李余科普——最后一任北庭大都?护叛国,北地?十三州沦陷近半,赫塔族率五万骑兵绕过肃州南下,如一柄又快又利的剑,直冲皇都?。
被十三州护在身?后的安乐之地?哪里抵抗得了刀口?舔血的赫塔族,所过之处无不被烧杀劫掠,哀鸿一片。
当时的大祁比较重?文轻武,即便是调度了临近州府的兵马,数量上占据优势,依旧没人有把?握能?抵御得了来势汹汹的赫塔族。
有官员提议迁都?避祸,景文帝宁死不允,尽显君王气节,最后是景文帝膝下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儿?子主动请缨,率领前来支援的军队,硬生?生?打退了赫塔族。
也是那位皇子将沦陷的北地?一一收复,那皇子还在北地?戍守几?十年,重?编北庭军,由景文帝重?新赐名?,这才有了如今声势浩大的风火军。
“但我听父亲说,风火军内部也没多和睦,疾风营和烈火营分踞灵江东西,谁也看不惯谁,时常叫夹在中间的晋、曲、林三洲州牧叫苦不迭。”
李余缩在马车角落里,蜷成一团,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那不挺好的吗。”
虽为?一体,却?又相互牵制,只要闻鹫不犯糊涂,任何一边走了北庭大都?护的老路,另一方都?能?立马渡江牵制。
难怪皇帝说什么都?不想让闻鹫回北境,闻鹫能?力虽强,镇守一方,还压得住风火军,但也因为?他是风火军主帅,威胁太大,皇帝不得不忌惮。
可闻鹫对皇帝,明明是忠心耿耿。
李余有些为?闻鹫叫屈,却?也无法指责皇帝,毕竟人心隔肚皮,皇帝没看过《母仪天下》,闻鹫又长年待在北境,若仅凭一次开?恩就傻愣愣地?相信闻鹫会?一心忠诚于他,反倒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做皇帝的料。
不过在那之前……
李余抱紧了自己。
她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这一路不仅有军队护送,皇帝不想让李余掉了公主的排场,还给李余安排了会?武功的侍女贴身?照顾。
可即便如此,李余还是因为?舟车劳顿病了两回。
李矜倒是有点底子,也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过几?次。
为?这,原本能?在一个半月内抵达的行程,硬生?生?拖了两个月,幸好他们提前一个月出发,不然?真就耽误事了。
避风城作为?边境城,为?防止细作潜入,进出卡得非常严。
哪怕他们是押运军饷的队伍,也只能?插队入城,该进行的检查一项都?不能?少。
只一点,先前从未有过公主做督运官,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女子,该如何检查公主的马车,就成了问题。
和李余同?行的押运官办完了差事还是要回京城的,就想给李余卖个好,让避风城的守卫给李余特殊优待,直接放行。
李余倒是没什么,稍稍示意后,和李矜一块戴上幕篱,就从车上下来。
原本长至裙摆的幕篱被改成及腰的高度,白纱笼罩下的面貌看不分明,但露在白纱外的层叠裙摆与双鲤玉压裙,却?是北地?从未见过的精致与华贵。
倒不是说这里多么贫瘠,只是地?区不同?,崇尚流行的东西也不一样。
北地?官家女喜欢的一匹上等骏马,运到京城可不比京城官家女特地?去金楼打的一套头面便宜。
不过画风不同?是真的招人瞩目,李余和李矜两个就像富人院子里娇养的牡丹,突兀地?出现在荒郊野外,别说城门口?等候入城的北地?百姓,便是专门来接她们的官员,也忍不住朝她们多看了两眼。
李矜有些不太自在,李余倒是淡定,直接说:“按规矩办事就行。”
李余都?发话?了,押运官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待马车检查完,李余和李矜回到车上,入了城内。
城中安排给他们的住处不是驿馆,而是曾经的北庭大都?护府。
这地?方没人想住,可要就这么拆了委实浪费,干脆留着招待京城来的官员,省得另外再准备高规格的驿馆。
如此不拘小节的安排,也就只有作风粗犷的北境能?干得出来。
李余在都?护府门前下了车,这次她依旧戴着幕篱。
李余在京城是不爱戴幕篱的,觉得麻烦,可自从入了北地?,她想不戴都?不行,因为?北地?的风实在是太狠了。
城内还好些,城外的风还夹着沙,跟刀似的,刮得她脸颊生?疼。
分派好住处,随行来的侍女便给她收拾起了屋子。
李余不等她们收拾好,先洗了个澡,洗完直接就躺床上睡了。
期间侍女换床帐,愣是没把?她吵醒,直到晚上该去出席接风宴,李余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完全没有满血复原的意思,依旧是憔悴得不行。
给李余上妆的侍女准备多用些胭脂,好让李余脸上看起来有血色,结果被李余制止了。
“别别别,就往淡了画,憔悴点挺好的。”
方便她在闻鹫面前卖惨装可怜。
收拾完李余带上李矜去赴宴。
李余到这之前打听过,知道但凡有皇帝从京城派来的官员,只要有时间,闻鹫都?会?在接风宴上见一见,免得皇帝误以为?他藐视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