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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071章 跪师(1 / 2)


永宁长公主?此刻的心情,并不很好。

她?近日在忙朝中一些事?情,又?逢着太后病了一阵,在宫中侍疾,所以外面?来的不大要紧的消息,都没处理。

直到昨日出来了,才知道,薛老将军竟然发话?,让薛迟去参加阅微馆考试!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阅微馆这一次的事?情,看似是几?位大儒的招牌,实则背后都是顾觉非的影子,想也知道顾觉非在这件事?之中举足轻重。

怎么薛老将军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查才知道,竟是顾觉非亲自登门,去过了城外的庄子拜访。只怕不知道对薛老将军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才引得他做出这般的决定。

旁人或恐不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可在永宁长公主?心里,却是一片的惊涛骇浪。

当初在她?府邸,顾觉非那一番话?,可让她?记忆犹新!

坑杀了薛况还不够,还扬言要娶人家?孀妻,如今还伸手道人家?儿子身上来!

这个?顾觉非,天知道包藏的是什么祸心!

即便他们已经算认识那么久了,可从没有一次,永宁长公主?有这样看不清,完全不知道顾觉非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侄媳给婶母请安。”

那一道清淡的嗓音,在身前响起。

永宁长公主?正倚坐在椅子上,左手手肘支着扶手,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听见这声?音,便抬起头来,看见了陆锦惜。

这侄媳,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什么人盯上了。

她?面?上有着精致的妆容,更有着比妆容还要精致的五官,素来是京城排得上号的没人,即便岁月流逝,也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像是越来越年轻。

温和的眸子底下,藏着的似乎永远是善意。

唉。

永宁长公主?一见,心里就叹了一声?,觉得棘手极了,道:“不必多?礼了,坐吧。我原是听说这边有热闹看,又?是顾觉非在鼓捣,便过来看看。倒一下才想起来,你也在这里。听说迟哥儿也参加了,怎么样?”

侍女上前来,帮陆锦惜拉开了椅子,陆锦惜也就依言坐在了永宁长公主?身边。

她?已经有一阵没见过永宁长公主?了。

今日来看,照旧是那天潢贵胄的气质,双眸威严,眼角一些细纹却更给她?添上几?分风韵,只是神情隐隐有些不对劲。

但陆锦惜也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

她?只回道:“只怕说出来您都不信,他也不知道走了哪里的大运,来参加了考试,竟然混过了第一轮,又?进了第二轮,方?才阅微馆的先生们来找,好像还觉得他第二轮有一张答卷不错。不过现在其他人都出来了,就他没有。侄媳已经让人下去问问了。”

那一瞬间,永宁长公主?心头便突了一下。

她?竟都没去注意陆锦惜说薛迟的事?儿,眉尖微微一蹙,便问道:“阅微馆的先生来找你?谁?”

这句话?,在陆锦惜方?才那一番话?里,不过一语带过,且说得很模糊。

一般来说,即便是永宁长公主?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可她?偏偏注意到了,甚至还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谁?

陆锦惜心底那一点不对的感觉,于是强烈了一些,一闪念,却是一脸自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太师府的顾大公子。好像迟哥儿答的第一题是他出的,他阅卷时看了迟哥儿的答卷,好像很喜欢的样子,略问了我两句。听说……婶母与他是相熟的,您觉着,迟哥儿能拜师吗?”

说到后半截,她?眼底已经添了一点忐忑,还有一点小心翼翼。不管是谁见了,只怕都不会?怀疑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怀有的那一份期许。

毫无破绽。

永宁长公主?对她?素来是同情与怜悯,从来没有过怀疑。

眼下见了,也只觉得是顾觉非千般万般的可恶,这是千方?百计要拐跑她?这侄媳!看答卷哪里需要见薛迟娘亲,只怕是挂羊头卖狗肉。

至于打的是什么算盘,身经百战的永宁长公主?能不知道吗?

她?心里恨得牙痒,按着太阳穴的手指都不由用力了两分,勉强才能保持镇定:“本宫虽与顾觉非交好,却算不得最了解他的。不过他既然好像很喜欢那答卷,想必不会?让你希望落空。倒是你这回见着顾觉非了,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陆锦惜心底觉得这问得很奇怪,想起永宁长公主?与顾觉非的交情,当然也想起当初永宁长公主?对顾觉非那一番评价……

一番斟酌后,她?望着永宁长公主?道:“顾大公子倒是没与侄媳说上两句,不过感觉其谈吐风度,倒与市井之中所传一样。侄媳想,他该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至于其他,比如婶母曾提到过的那些,侄媳……还不大看得出来。”

“得亏你还没忘记本宫当时说的话?呢。顾觉非若能被你看透,也就不是他了;你若能看透顾觉非,也就不是你了。”

永宁长公主?听她?的话?,已经没忍住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本宫念着当年与薛况也是熟识,到底提醒你几?句:便是日后顾觉非真成了迟哥儿的先生,你可也得提防着他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提防……”

陆锦惜眼神里带了几?分茫然,好像不大听得懂永宁长公主?的话?。

“您的意思是……”

永宁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过了,但若能让陆锦惜往后对顾觉非生出警惕,倒也不算什么。

她?摆了摆手:“总之你记着就是了,总不会?有错。”

“……是。”

永宁长公主?既然这样说,陆锦惜便也没有多?问,顺从地点了点头,只是心底的深思,却一重深过一重。

没两个?闪念,她?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那相亲名册上没有顾觉非的名字?

昔日太师府寿宴上,看永宁长公主?与顾觉非乃是一片交好的样子,但永宁长公主?是什么人?

朝堂上混迹的女人。

她?与顾觉非之间交好,这没问题,但未必觉得顾觉非是陆氏的良配。

且当初顾觉非竟然也直接说,永宁长公主?给的那一份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

这种涉及到大将军夫人要改嫁的“私隐”之事?,他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知道得未免也太细了些。

前前后后一想,陆锦惜竟觉得事?情通透了不少:原来,就算是交好,永宁长公主?也没有撮合她?与顾觉非的意思。

更不用说,今天是来提醒她?不要受骗的。

看来,该是顾觉非在永宁长公主?面?前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兴趣,所以才引起了永宁长公主?的警惕?

越想越觉得有趣。

陆锦惜心里琢磨着,若让永宁长公主?知道自己?才是套路最深的那个?,且与顾觉非一拍即合,臭味相投,不知她?该作何感想?

“你刚才从那边过来,那旁边坐的是?”

永宁长公主?点过了陆锦惜,便朝着周围看去,目光便自然地落在了之前陆锦惜的那一桌,便瞧见了个?侧影。

藏蓝的长袍,人端端地坐着,侧对他们,显得很安静。

陆锦惜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便解释道:“回婶母的话?,是大公子。今朝阅微馆考试,他也想过来看看,我便一起带着来了。不过,他运气不如迟哥儿,并没有进第二轮。”

大公子……

那个?胡姬生的庶子?

永宁长公主?反应了过来,倒有些错愕,只道:“到底是有异族的血脉在身上,身量体格都要被中原人健壮些,看着倒像是十?八十?九弱冠的,我竟一时都没想到他身上。”

大约也是因为身上还有另一半薛况的血脉,他身上隐隐给永宁长公主?一种熟悉的气息。

但要具体说的时候,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

“你近日待这庶子,好像还不错?”永宁长公主?回头问了一句。

陆锦惜并不知她?内心是何想法,只道:“他本就有腿疾在身,长年未愈,到底可怜。我还承他唤我一声?‘母亲’,加之近日又?发现下面?下人阳奉阴违地苛待,所以少不得要我自己?上点心了。您该清楚的……”

踩低捧高这种事?,哪里都不会?少。

尤其是在永宁长公主?的生活环境里。

永宁长公主?听了,但是暗地里却想长叹口气:对一个?女人来说,养着小妾生的孩子,该是多?复杂的一种感受?

这天下的女人,有几?个?能是她?永宁呢?

眼帘一垂,她?伸出手去,轻轻在陆锦惜手背上拍了拍,只道:“苦了你了。”

永宁长公主?的手掌,带着点暖意。

陆锦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可转念又?想起,若不是有这一位婶母在背后支持,昔日的陆氏哪里能在府里撑那么久?

只是可惜了,最终也没能熬过去。

“多?谢婶母关怀,侄媳目今也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了,您就放心吧。”她?弯唇一笑,反倒过来安慰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眸光一转,却忽然问道:“说起来,都过了这许多?时日,名册到你那边也有许久,看得怎么样了?可有挑得上眼的?”

名、名册?

陆锦惜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想起这件事?来,一时有些无言,支吾了半晌才回道:“劳婶母多?费心,送了名册来。侄媳看倒是看了,只是看得还不慎仔细,也没有细想过,因而现在还没什么想法……”

得。

必定是没看得上眼的,又?不好直说。

永宁长公主?何等毒的一双眼睛?看她?样子就知道了七八分,一下就想起当初绣寒回来回的那一句“还行吧”,真是嘴里发苦。

说陆锦惜眼光高吧,其实也不高。

这可是当年京城第一等行列的没人,更别?说出身书香世家?,是一等一的好品貌。即便如今守了寡,可如今陆九龄的官位也更高了啊。

更别?说陆锦惜这容颜气度,何亚于当年?

她?挑剔,可其实也的确有挑剔的资格。

只可惜这天下,也不知怎么,总是好的女人很多?,好的男人太少——以至于,顾觉非这种人,竟敢放狂言,说名册上没一个?人斗得过他!

真真气煞人也!

永宁长公主?一时也想不到应该再说什么,只能道:“那回头再看看吧,京城到底也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朝廷官员的调派也频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合适的了。只是你自己?,总归对你自己?的事?情走点心。陆老大人,可都跟本宫提过了。你也莫要辜负了他一番的苦心。”

陆九龄向来是不喜欢将军府的,巴不得陆锦惜早些出那个?火坑。

陆锦惜也知道老人家?的想法,听了永宁长公主?的话?,只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只是想起自己?的真正的“选择”来,未免有一种奇异的心虚之感。

好在她?会?掩饰,永宁长公主?也看不出半分。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永宁长公主?便捡着近日朝中发生的一些新鲜事?来跟陆锦惜聊。

这些都是深宅妇人听不到的。

倒也不是永宁长公主?刻意要说,实在是她?就处在这般的环境里,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好聊的。

陆锦惜便由此受益,听了一耳朵的新鲜事?,附带着对朝堂也有了一些了解。

约莫聊了有一会?儿,下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你们看下面?!”

正说话?的陆锦惜与永宁长公主?,便都停了下来,朝着下方?看去。

原本很有些空阔的阅微馆正堂处,已经设了一张紫檀香案,上头摆了一只紫金铜炉,另有一些瓜果。更有几?个?童儿手中托着漆盘,盘中放着一些玉佩、竹簪、砚台之类的文玩物?件。

七张太师椅则在两边一字排开。

先前从内堂出来,又?去了阅微馆后面?的几?位先生并几?个?被留下来的学生,此刻都走了过来。

孟济则指挥着人,最后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疏漏。

末了,才往香案前面?两丈的位置一站,对着楼上楼下一圈的人躬身拱手,挂着满面?的笑。

“今日几?位大儒阅微馆开试,实在劳动诸位青睐有加,竟来了这许多?人。孟某受几?位大儒之托,先在这里谢过了。第二轮考试下来,共有五位高学之才为先生们选中。此刻,便在此举行拜师礼——请天地与诸君共证之。”

楼上楼下,早已是乌泱泱的一片。

众人听了这话?,不管是有关的还是无关的,全都肃容起来。

正所谓是“天地君亲师”。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要讲一个?“传授”。一个?好先生和好师父的作用,可不必父母低。所以又?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说。

拜师礼有多?重,便可见一斑了。

这礼前后有三段。

第一段是先生们给圣贤上香;第二段则是学生拜先生,并递上拜师帖,先生若收下,则可行三拜九叩大礼;最末便是学生给先生奉茶,先生赠学生礼物?或箴言,从此学生便执师礼以奉先生。

计之隐等人都是熟知礼仪的。

时辰一到,他们便已经在旁侧等候,不管是头发还是衣饰,皆整整齐齐,找不出有半分不合礼仪的地方?。

顾觉非自也是一身的整肃姿态。

他本年轻,又?兼之气质超群拔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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