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漾刻意避开乔岳,只和国子监的同窗玩闹。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有天下课后,忽然有师傅摆摆手,把正在和贺之漾聊天的许一清叫到了耳房里。
耳房围坐着祭酒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师傅,许一清揖手行礼,乖巧的站在一旁。
祭酒看着自己的头号得意门生,心里很是愉悦:“一清,下次旬靠,我们都很看重。你已连续三次在月考中名列前茅,我们的意思是,让你今年去崇德堂,明年初参加进士考。”
进士考两年一次,明年按理说是高级堂的师兄们参加,许一清这一届要等到大后年才有资格。
许一清怔住:“跳级?”
“是啊,跳到高级堂,可以早些参加进士考,还能少出两年学费。”祭酒笑看着他:“你成绩向来优异,跳一级,你刚好参加明年的殿试。”
祭酒一番话说完,本以为许一清会欣喜的立刻答应,结果这孩子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你意下如何?”有师傅出言提醒道:“是喜悦过头,连道谢都忘了?”
如果是前一个月,不,哪怕是前半个月,许一清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他此时脑子乱成一团,半晌才犹豫道:“祭酒,师傅,我……我还是想和现下的同窗一起参加考试?”
祭酒和师傅都愣住了,师傅半晌才道:“你可是担心考不过?放心,我们心里有章程,你的课业很出色,明年殿试还是稳的。”
许一清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先回堂里上算学课吧。”祭酒沉吟一番,开口道:“此事有关前程,你再好好思量,有任何顾虑都可告诉老夫——你是个伶俐的孩子,在大事上要拎清啊!”
许一清行礼后独自走出耳房,回想着祭酒方才的教诲,脑海里却倏然闪现贺之漾盛有笑意的双眸。
他……总算交到朋友,母亲挣的钱也日益宽裕,若是在此刻去了别的堂,和贺之漾想必也做不成室友了……
一想到此,胸口不自觉的一沉。
可他不知如何出言拒绝师傅们的好意,他藏在心底很珍惜的情谊,也许在历经世事的师傅看来,可笑的不值一提……
许一清也搞不明白,贺之漾明明是个不可一世的纨绔,整日里惹是生非,甚至敢和隔壁锦衣卫叫板,可为何自己这般想和他来往呢……
漾哥带他出去买早膳,一路上插科打诨,是他一日之内最开心放松的时辰。
许一清在廊檐下默默出了会子神,平复好心情才朝课室走去。
正走着,一个似圆似方的皮革球乘风滚到许一清脚边。
正在蹴鞠的锦衣卫武学生趾高气昂的喊:“哎,那个国子监的,把球踢过来!”
许一清想着心事,压根没听到,恍恍惚惚继续往前走。
锦衣卫跋扈,占据国子监的蹴鞠场后,也把此处修墙围了起来,但因为是踢球活动的地方,为了视野空旷,墙建的很低。
几个锦衣卫看那抹青衫身影丝毫不理会自己,立刻怒上心头,挽起袖子,撑墙跃下。
“耳朵不好使?没听到哥几个叫你?”
许一清抬起头,几个锦衣卫正双臂抱于胸前,大马金刀赫然站在他面前。
许一清微微皱眉。
黎霄正是这次蹴鞠的领头人,他下巴微抬,气势汹汹:“叫你把球送过来,是听不到啊,还是不想理哥几个?”
这些人日日审案,在人间深狱翻滚打转,淡淡的问话都透着凶戾。
许一清眉眼清冷,抬头缓缓道:“此处是国子监,锦衣卫不经允许擅自越墙而入,怕是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