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雨夜,雨滴嘀嗒了一天,没有一点歇息的意思,阴寒冻人的天气把人都困在家里,别墅区里很安静。
室内却是另一番风景,地暖开着,每一个角落都是温暖怡人的。
哭声渐止,趴在床尾的女人困倦极了,头微微歪斜,身子?缓缓往床沿滑倒。
半道,一双臂膀从身侧抱住了她。
秦怀鹤收拢双臂,贴着她的发际唤她,“言微。”
言微清醒了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垂下脑袋,头抵在他胸口,“秦怀鹤,我?口渴,请你下去帮我?倒杯水,行吗?”
他忍不住提唇,“行,不用?那?么?客气。”
哭了一场,倒对他礼貌起?来了。
秦怀鹤下楼倒了一杯水,在言成明的目光里,又回到了楼上?,才一踏进言微的房间,他的目光一收,躺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往里走,心口一紧。
卫生间亮着灯,水流声从里面传来。
他敲了敲门,“言微?”
两三秒后,微弱的声音回应他:“嗯?我?洗澡,你回去吧。”
“你能行吗?”
“可以的。”
秦怀鹤把水杯放下,靠着墙,环视一圈。
这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即便是有女儿,她依然保持得很干净,梳妆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罐,床头柜上?还有补充维生素的保健品。
她的东西并不多,倒是岁岁的东西多一些?,一个简易铁艺衣架上?,挂的都是岁岁的衣服,下面的架子?还放了两双小棉鞋,看样?子?是新买的。
岁岁在学走路,前几天保姆说,她能走两三步了。
秦怀鹤唇边轻压,一眨眼就要一岁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苗不愁长。
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开门声,言微带着氤氲水汽出来了,看见他,也没说话,走过去端起?那?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
她往梳妆凳上?坐,开始伺候她的脸。
抹了两下,她用?手顶着额头缓一会儿,又继续抹。
秦怀鹤抱臂站在一旁,两眼瞧着,忍不住扯唇,也不知道少抹一个晚上?能怎么?样?,都体力?不支,还强撑着抹完。
“累了就睡觉吧,少抹一次也不会老。”
她转脸对着他,眼睛睁得颇为艰难,“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少抹一次也会老。”
秦怀鹤无声哑笑?,她比平日少了几分?清冷,就好像减去了几岁,变成了一个女大学生,正是能怼人的时候。
他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弯下腰,看进她微红的眼圈里,“没关系,谁都会老,就算显老,去接岁岁的时候,学校也不会不让你接。”
言微撑着脑袋怔怔看他,好似在消化?他这个话。
她说:“你老才没关系,我?老有关系,我?是岁岁的妈妈,妈妈不能老。”
秦怀鹤舔嘴笑?,“妈妈不能老,爸爸能老,谁教你的歪理。”
她精着呢,就算喝茫了也不能忽悠她。
言微站起?来,脚下飘浮,宽大的睡裤晃荡摩擦,到了床边,她仍旧警惕着,“我?要睡觉了,你快点走吧。”
秦怀鹤已经跟到了床边,垂眼看她。
她的发尾没绑好,掉在细嫩的后颈,洗澡的时候被打湿,粘做一团,一缕碎发耷在精巧的锁骨,再往下,浅色的棉质睡衣遮得严实?,寻不着一点风光。
秦怀鹤咽一下嗓,喉间微微发痒,他没见过她穿这样?的睡衣。
她以前,会取悦他,不会穿这么?保守的睡衣。
他贴过去,伸手去解她的发圈,“你是笨蛋吗,洗个澡把头发都弄湿了,我?给你吹吹。”
言微错失了反应,等她回过神,头发已经被他解下,披散在肩头。
他往卫生间走。
言微晕得难受,实?在撑不下去了,躺倒在床。
秦怀鹤拿着吹风筒出来,插上?电源,再一垂眼,看见她已经是睡着的姿态。
他轻轻抬起?她的头,把发尾抓在掌中,指头揉捏开。
轰隆隆的响声在安静的冬夜,显得尤为突兀。
言微艰难开了个眼缝,男人身上?笼着一层光圈,晕人得很,她转瞬又阖上?了眼。
“秦怀鹤,你还不走……”
秦怀鹤听不清,关掉了吹风筒,凑到她眼前,问:“怎么?了?”
她闭着眼说:“我?好困啊,你赖在我?家做什么??”
秦怀鹤眼睫轻压,细瞧着她,“你说做什么?,我?回来给你过生日,你非得在外面混到十二点才回来。”
她抿唇,覆盖在下眼皮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尾的那?颗泪痣楚楚动人。
秦怀鹤心神微动,蹲下身子?,贴了过去,下巴压在她的发丝上?,默默看着她。
时间凝滞下来,只听见鼻息纠缠的声。
他离得太近了,近到他的鼻息能吹动她脸上?的绒毛,近到仿佛一张嘴,唇线就能擦到她的脸蛋。
言微突然睁开一个眼缝,话是轻的,但力?道不轻,“秦怀鹤,你再亲我?试试?”
秦怀鹤定了定,抬起?头来,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歪个头无声哑笑?,“亲了你能怎样?,你有劲儿打我??”
喝了酒还这么?警醒的,得封她一个贞洁烈女了。
她翻身,给他一个后背,“我?现在没劲儿,等明天有劲儿了我?就打你,已经警告过你了,我?没有喝多,我?脑子?清醒得很。”
秦怀鹤在她背后默了片刻,点点下巴,“我?知道你没喝多,这一次没给你过生日,你别难过,以后的生日,我?一定不出门,在家陪你过。”
这一辈子?,都陪你过。
纵使言微不愿意再接受他,他还是岁岁的爸爸,总能赖在她身边。
门被关上?了,脚步声渐远。
言微迷糊的意识里,涌现了一个念头。
秦怀鹤脸皮真厚啊。
她难过,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来陪她过生日?
大概人都是需要被安慰,被关怀的,秦怀鹤一走,言微心境平稳,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她隐隐觉得不妙,大概是昨晚上?喝了酒又吹了风,这会儿头昏脑涨,嗓子?眼胀痛,咽口水都难受。
下午,症状加重?,她发起?烧来。
这两天的视频已经录好了,可周六有一场现场直播,已经签约了,可不能耽误。
她吃了退烧药,出了汗,浑身软绵绵的。
阿姨带着岁岁回来了,看见她这样?,煮了粥送上?去。
“言微,你把墙上?的照片拿下来了?”
“什么?照片?”
“就是你家的全家福啊,我?都没留意,你爸说了我?才看。”
言微凝神片刻,“昨晚喝了酒,可能是我?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