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早晨,花园里罩着一层灰雾,白玉兰粘染了朝露,花瓣尤为孱弱。
早餐快做好了,言微回到二楼卧房,拉开落地窗窗帘,浅淡的秋日阳光穿越玻璃门,洒了薄薄的一层银光在木地板上。
她往下一看,近处是碧湖,远处是正处湾道的江水,水流为财,风水先生说这是湾城风水最好的地方,住在这里的都能升官发财。
风水一说难辨真假,毕竟能住进这里的,都已经非富即贵了。
秦怀鹤洗漱,言微倚着门框看他。
“你一个星期就回来了么?”
“嗯。”
她别开眼,看进镜子里,指尖无意识扣了扣黑桃木门框,“那,回来了能去见见我家里人吗?”
他对着水龙头,灌一大口水,来回漱了两三遍。
言微头抵上门框,唇角抖动了下,她想说,如果要跟他去美国,就算暂时不结婚,至少要见见她的家人,经过她爸爸姑姑的同意,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她嘴里如同灌满了铅,就是说不出口。
秦怀鹤抹了抹嘴,从镜子里看她,“见,等我回来再说。”
言微手从门框上滑下来了,唇边浮起了笑,“好。”
他洗了一把脸,才要拿过毛巾,被言微拦住了。
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了棉巾纸,抽了一张递给他,“天气干燥,你不要用毛巾硬擦,很伤皮肤,用洗脸巾吸掉水就行了。”
秦怀鹤没有立即拿过来,低下头,压着湿漉漉的眼睫看她,“言微,你又嫌我干?”
言微面颊陡然一热,往他手里一塞,“我是为了你好,这种天气,神仙也干。”
秦怀鹤胡乱抹了一把,随手把纸团扔在洗手台上,箍上她的腰,啧了声,似笑非笑的,“你连神仙都敢嫌?”
“……”
“亲一下。”
言微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冰凉凉的,如花园里的晨露。
但她的心是暖的,她最喜欢见到早晨的秦怀鹤,让她想到一些美妙的成语。
比如朝夕相伴,比如相濡以沫。
秦怀鹤坐在餐桌前,两指在太阳穴压了压。
言微沉重的身子还未落到椅子上,又起来了,三两步绕过餐桌,朝他走过去,“头还疼吗?”
他把手放下,眉头微挑,“赖你,都睡着了还叫我起来喝什么醒酒汤。”
被诬赖的言微轻笑一声,绵软的拳头砸在他肩侧,“不喝更疼,你睡没睡着,难道我还不知道?”
她曲着指头,从眉心沿着眉骨往大阳穴,慢慢给他揉压,“喝酒之前先垫些肚子,这样能少受点罪。”
秦怀鹤半阖着眼,享受这晨间推拿,“在美国的时候应酬少,猛地来这么一回,有些受不住。”
言微稍稍下了力道,“那你还是回美国休养生息去吧。”
“就是缺了个人。”
她还是绵声细语的,“缺谁呀?”
他捏上她细软的手腕,“就缺一个,像你这么会伺候人的。”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的毛细孔浸入肌肤里层,带着细微小电流,让言微有瞬间的沉迷。
“快了,到时候我去美国照顾你。”
秦怀鹤鼻端一个清浅的气声,“都说你聪明,怎么这觉悟有点儿晚呢?”
言微的手在他眉尾顿了下,又缓缓摁压起来。
她并不是觉悟晚,她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并不是聪明就能做到的。
第一次见面,她用自己的聪明伶俐,成功给秦怀鹤递上了一张名片。
当然,也仅仅是一张名片,当时的言微以为,他或许连“言微”俩字都没记住。
虽是尾盘,但按惯例,公司每周一都要和甲方开一次会,一般都是策划经理吴青园和销售经理赵妙阳参会,给亨川蓝经理和另外一个营销总监汇报营销策略和销售成果。
这么一个没有发挥拳脚余地的尾盘项目,翻来覆去就那么点销售成果,作为乙方公司,这着实是一个烦人的活儿。
吴青园还负责别的项目,周报自然是言微来写。
赵妙阳是个万金油,总是以销售线太忙为由,把汇报材料的活儿推给言微来做。
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言微要代替两个经理,去和甲方汇报。
不管亨川的中层对这个项目上不上心,她并不是敷衍的态度,营销方案一丝不苟,细分到每一天,且都落到实处。
这让她的汇报显得言之有物,就算零散几套房子,以龟速在卖出去,至少和前一个代理公司相较,她们公司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成效的。
蓝经理和营销总对她的印象不错,反馈到公司,恒亿的老总在会议上夸赞了她几句。
遗憾的是,秦怀鹤在另一个楼层办公,有独立的电梯直达,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碰上他。
但言微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碰上的。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周一,她提早半个小时到亨川,恰巧碰上亨川高层在这一层开会。
言微有了预感,怀揣着心跳,坐在透明小接待室里等着。
他们出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着墨色衬衣的高个男人,他挺拔隽逸,站在C位,受众人拥趸。
言微捏着纯黑笔记本走出接待室,站玻璃墙边,他离去的必经之路上。
他的助理在给他汇报着什么。
秦怀鹤唇角微敛,眼角带着几分淡漠,轻轻扫过言微,没有停留地往前移。
言微心口微烫,视线不自觉晃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目光又回来了,定在她脸上。
言微听见缓下来的脚步声。
她适时转眸,唇线往上牵动,“秦总,上午好。”
很快,锃亮的皮鞋就停在她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