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战斗是为了什么,才能无所畏惧,才能知道前路通往何方?。
芳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宁馥忍不?住笑道:“你记住这句话,往后,是非对错,自己慢慢也就学会?分辨了。”
她伸手摸了摸芳丫垂在耳侧的小辫,“现在跟着我走吧,小丫头,不?会?教?你走错路的。”
芳丫觉得自己的心脏重新?回到了应有的位置。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绽露出的笑容。
“嗯!”芳丫重重点头。
*
郑家大门紧闭。
大门里头,一片混乱嚎哭。
郑家在松涂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靠贩烟|土发家,买了官儿,勾搭了保安团,横行乡里。
他家现在也做些“正?经?生意”,因仗着有保安团做□□,扰乱市场秩序,大肆敛财,家中金银细软堆积如山,在外还有两个粮库。
——囤的陈粮,赶上饥荒年,半斗粮能换个十五六岁的劳力,或者更生嫩一点儿的漂亮丫头。
郑家少?爷是家中独苗,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丫头不?知玩死了多?少?个,也不?过就是几斗粮食的事儿。
但从此后,他恐怕再没有玩丫头的兴致了。
——在山匪们绑了两个护院,混进郑家,干脆地锁了院子?,将所有人赶猪放羊一样撵着集中到一个院落里的时候,这位郑家少?爷正?抽了大|烟,躺在床|上做神?仙呢。
他听到动静,提着木仓冲出院子?,飘飘然地挥舞着盒子?炮怒斥山匪,全然不?顾他爹娘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告他快快蹲下不?要作死。
然后就被一脚踢出去七八米。
撩阴脚,当场昏死。
醒来是否还有功能,恐怕难说。
这一脚,是替原主给的。算是这为郑家二少?觊觎宁家小姐,贪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报偿。
郑家太太一见,顿时也昏死过去,只?剩下郑家老爷一边抖如筛糠,一边暗自咬牙切齿。
人老成精,早年做的又是那?种生意,多?少?还有些经?验。
现在这群山匪是疯了,光天化日就敢冲进县城良民的家中,简直是目无王法!
但现在他们人人有木仓,占了绝对的优势,家里竟没有一个人有机会?趁乱跑出去报信求援!明明是一伙草寇,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周密的部署?!
郑家老爷汗出如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60军的人来了,哪怕倾尽家财,也要请人将这波山匪彻底铲除!
可惜他根本没意识到——
到那?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家财啊?
郑家的金银珠宝堆在的地上。
郑家少?爷的七个姨太太瑟缩在一旁,满头珠翠跟着颤抖得不?停。
她们听见从上方?传来的声音。
“今日清收郑家不?义之财,遣散郑家家仆护院,发给劳薪路费,只?要再不?作恶,既往不?咎。”
“其?余钱物,并两处粮仓,充入白?马寨,另做处置。”
郑家老爷摇晃了一下,也一头栽倒。
“各位,今日还你们自由之身。”
几个女人怀疑耳朵,禁不?住面面相觑,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向那?说话的人。
说话的也是女人。
她穿马靴,猎装,肤白?如月,发黑如墨,一双眼睛湛湛生光。
资历最老的姨太太也不?过二十二岁。
她脸上敷着粉,已见几分憔悴,眼泪流下来,在面颊上冲出一道道沟壑来。
“我们姐妹……我们姐妹是少?爷买回来的,现下还能去哪呢?”
郑家少?爷尚未婚娶,太太的位置当然要留给有财有权,门当户对的小|姐。
她们名分上是“姨太太”,实际上,不?过就是被买回来,可以重复使用的玩物罢了。
笼门打开?,却踌躇着,不?知给往何处去。
这乱世之中,女子?身世犹如飘萍,若没了爷们做靠山——哪怕是郑家少?爷这样的男人,——无依无靠的未来,更令人心生恐惧。
有的忍不?住对宁馥生出怨恨来。
她当然和她们不?一样!
她可是白?马山的压寨夫人,她爷们厉害,她当然也厉害了!可是她们呢?本就不?被自己男人当人看,现在,因为他们这群山匪,连最后一点依靠也没有了!
什么自由之身,难不?成叫她们上暗门子?去做妓吗?!
这姨太太脸上的神?情太明显,宁馥甚至还未开?口,一旁的芳丫便气得小脸通红。
“——自己立不?起来,怎么好意思来怨怪别人?!”
她性格一向内向,这还是头一次在这样大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们宁先?生会?医术,会?射箭,会?骑马,会?带兵打仗,只?靠自己,全寨子?的人都服她,你们也配和她比?!”
姨太太一愣。
“……是,我们什么也不?会?,没有这位女大王这样的本事,离开?这里,又能去干什么呢?”
芳丫一时哑口。
她想说她自己也什么都不?会?,她自己也曾被人当做货物一般,可是她遇见了宁馥。
她救了她,她教?了她。
“愿意到白?马山的,可以和我走。”宁馥淡淡道:“到了山上,要吃苦头,很多?事要你们从头开?始学,但不?会?有人把你们不?当人看。”
她又道:“其?他人,愿意再找男人做靠山的,无可厚非,愿意此后自食其?力的,值得尊敬。”
“想做什么,想过什么日子?,你们自己选。”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一记重锤——
“如果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和能力,又怎么能称之为人呢?”
几个姨太太——其?实也不?过是一群备受折磨的年轻女孩,尽皆沉默。
最后有两个表示,愿意跟着宁馥他们走。
剩下几人都领了盘缠,各自散去。
不?管做怎样的选择,这是她们长久以来,终于被当做“人”,来尊重。
被豢养了太久,鸟雀们终于记起,自己还有翅膀。
那?带头的姨太太领了盘缠,见山匪们果真不?阻拦她们离开?,更没对她们动手动脚,终于稍稍放了心。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宁馥道:“后院,后院还关着一个,是前段时间?少?爷、不?,郑财买回来的,一直不?服管教?。”
“她……她应该愿意和你们走。”
一旁的女人们也都放松了些——郑家日日如临大敌,郑财更是对她们讲了无数山匪□□掳掠的事,今日白?马寨下山,她们都以为今天就是死路一条,哪想到是绝处逢生?
说起后院关着的那?个,她们也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可不?是,那?是个读过书?的,天生反骨嘞,闹绝食都闹了好几天了。”
“听说是一路逃荒来的,傲气的很。不?过我看她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啦!”
“反正?我是没见过她那?样的——”
这群姨太太中最活泼的一个居然还卖了个关子?,“她那?头发,居然是紫色的,可稀罕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人民,属于人民,为了人民,不负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