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嫔今天会来吗?”他问向身旁的绿袖。
“今早好像听太后身边的红莲姐姐说,今日太后叫了宁嫔午后来请安。”绿袖回道。
午后?那个时间祖母一般都在午睡,却叫宁嫔这时来......焦诗寒懂得?了什么,点了点头。
沈文宣被一列禁卫夹在中间往宫外走,宫门?打开后会有一批禁卫换班,他可以趁这个时候跟着换班的禁卫混出去。
大清早的,宫道上都是洒扫的太监和宫女,沈文宣一行人走得?飞快,宫道尽头却突然跑来一个老太监,一脸的惊慌失措,后面还跟着几个禁卫,经过沈文宣身边时,只?听他嘴里魔怔似地嘟囔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文宣疑惑,视线瞥向跟着过来的言起,只?见他也脸色凝重。
言起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跟在沈文宣身侧一边走一边用气声说道:“公子,宗人府的四皇子昨晚死了,今早才?发现,据说是二皇子干的。”
说完便转过身加急跟上刚才?的老太监,宗人府也是由禁卫把守的,宗人府出了事,他和赵二倆封郎将?得?一同赶过去。
沈文宣抿紧唇感觉懵得?很,这个事儿不对,四皇子刚进宗人府一天不到,二皇子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灭口,这明?摆着将?杀害手足的重罪揽在自己身上。
而且四皇子出局的太快了,就?按皇帝那护短的尿性,等风波过去了再?把四皇子从宗人府提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在借力?打力?,杀了四皇子、嫁祸二皇子,对谁最有力??
沈文宣从打开的宫门?里走出来,回头望向一眼看不到头的深宫,突然想?到即将?成年的七皇子,生母为安嫔。
他从未听过这个十五、六岁的皇子有什么锋锐的地方......装的?
此时崇信帝殿外,李栀跪在冷硬的地砖上哭得?不能自已,哭喊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父皇!儿臣只?是见宗人府实在艰苦,不忍心四弟受苦才?前?去探望的啊,父皇!”
“儿臣绝对没有害四弟啊,儿臣就?是再?蠢再?坏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动手,绝对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啊父皇!”
崇信帝坐在里面听着宫门?外的哭闹眉头紧锁,撑在桌案上一脸的萎靡老态,眼睛里又隐着恼怒,手指张开合上捏过了一轮又一轮。
进忠撩开帘子走进来小心禀告道:“皇上,太医那边已经查清楚了,二皇子送过去的糕点、酒水里都有一种名为雷公藤的毒药,一开始吃没事,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因心脏绞痛而死,与四皇子的死因吻合。”
崇信帝没说话?,半晌才?沉着眉道:“老四又不是傻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怎么会吃老二送过去的东西??”
“可能、可能是因为宗人府的饭食太难以下?咽了吧,四皇子尊贵,一时吃不惯这些,才?吃了二皇子送来的东西?。”进忠躬身回道。
崇信帝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说他是怎么想?的?他与老四年岁也差不了多少,从小一块儿长大,朕现在还记得?他们小时候兄弟情深的样子,即使长大了,心变了,但朕已经废了老四,他又何必如此?”
进忠这句可不敢回,闭嘴默默装哑巴。
崇信帝也没想?听到什么答案,偌大的寝殿内如今冷暗得?很,良久只?余一声叹息。
“进忠,传朕旨意。”
崇信帝起身,胳膊搭在进忠手上让他扶自己出去,目光触及台阶下?哭嚎的二皇子顿了几息,移开视线道:
“二皇子李栀藐视上意,私自进宗人府,禁足府中半年,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朝堂也不用上了。”
这道旨意明?显轻了,丝毫未提及二皇子谋害四皇子的事,明?摆着不追究二皇子的责任,这是死了一个,活着的那个就?是再?有错也要保着。
“父、父皇——”李栀还觉得?委屈,红着一双眼想?要爬上台阶。
崇信帝不想?再?看到他,下?令道:“拉他出去。”
赵二看这意思挥挥手让人将?二皇子押回府,宗人府那边的禁卫是言起手下?的,此时言起只?能硬着头皮请罪道:“末将?无能,未看顾好宗人府内的四皇子,还请皇上定罪。”
崇信帝看向他,心头一团暗火,儿子他不舍得?动,但一个小小臣子他恨不得?扒下?他八百层皮,冷着脸道:“言起,你真叫朕失望,来人,拉下?去打一百杖!”
这一百杖下?去估计人就?没了,不过幸好执行的是赵二这一方,赵二偷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放水的好。
另一边皇后寝宫,桃红正收拾着东西?给赫皇后涂丹寇,听宫女汇报二皇子被禁了足,再?见娘娘丝毫不着急的样子,不禁疑道:“娘娘,您不去劝劝皇上?二皇子这一禁足,参与不了朝政,这得?损失多少威信。”
“损失了不正好吗?这会儿禁了足正好让他等等他七弟。”赫皇后心情很好,抬起手指欣赏了一下?自己刚做好的大红丹寇,像沾了人血。
桃红不明?白,二皇子才?是他们这边的,关七皇子什么事,但她看娘娘今日高?兴,索性也不多舌恐惹娘娘不快。
一早上,风平浪静又暗藏汹涌。
午时刚过,太后便进了内室午睡,焦诗寒推开那间隔室的门?,正面对着一张供桌,四周的墙上全都挂着长公主的各式画像,惟妙惟肖。
有光透光窗棂照进来,倒也不显得?隔室内昏暗,反而朦朦胧胧的,多了丝意境。
焦诗寒点过一支香恭恭敬敬地拜过之后插进香炉里,他被太后带着常来这儿,长信宫内的人都习惯了,没人在这儿看着他。
焦诗寒注视着牌位上“长公主嘉清”几个字轻声道一声“得?罪”,抬手将?牌位捧下?来,小心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圣旨。
疑惑间,他试探着敲了敲牌位板子,碰到底座时用力?一抻,“咯哒”一声,底座竟然被拆了下?来,焦诗寒顺势看向被拆开的两部分里面,在长板的内部夹了一条明?黄色的绸子,他的手指细长,伸进去小心地将?绸子抽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后面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焦诗寒一惊,立即转身,却发现是前?来请安的宁嫔。
太后午睡不喜人打扰,所以宁嫔来时也没人通报,只?让她安静进来了,未想?到竟然见到了如此场景。
宁丝婉目光震颤着看着墙上的画像,再?瞥向焦诗寒手里的牌位,念及太后对他的特殊,就?是再?如何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此事关系甚大,本身也无意冒犯,转过身当?做没看见就?要走——
“宁嫔。”焦诗寒开口叫住她,他明?知她午后要来请安却还是打开了隔室就?是为了让她看见,而太后也是这个意思,她去午睡只?是为把空间让给他们二人而已。
“我想?......求你件事。”他道,手指捏紧了手中的排位长板,紧张地手心冒汗,染在板子上深色一块。
宁丝婉回身,每次清儿想?要什么东西?就?会眼巴巴地看着人,看得?人心肠都软了。
她无法拒绝他,相?反,她对他的有所求求之不得?。
“清儿想?要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满眼温柔,“无论清儿要什么,大姐姐都会帮你。”
她心思玲珑剔透,即使焦诗寒不说,她也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者,余光瞥到长公主的画像还有他手里的牌位,笑?了一声。
她曾愧疚到不能自已,也曾差点儿坠入地狱,如今在深宫中,她也该做一回猎手的位置,保护她曾伤害的,撕碎曾伤害过她的。
焦诗寒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很大胆,但她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