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沈文宣在下面轻酌一杯酒,眼中兴致盎然。
迟蓟刚刚坐下,听此话看向四皇子,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末将不才,纵是军功再高?也只是一介武夫罢了,离了职南方众将领哪能还认我,天下众官心中唯此圣上一人。”
意思是南边也是皇上的领土,皇上都不知道,他还知道什么??呵,可真?是将自?己说得忠诚无比,摘得干干净净。
李弼面上笑着,桌下却狠狠攥紧了手,心中恼恨至极,这迟蓟和皇后分?明是蛇鼠一窝,暗中勾结,想要害他们这一脉,他母妃就?被他们害得因莫须有的罪名被软禁在宫中数月,今日才被解了禁。
赫皇后眉头一皱,“嘭”地一声放下手中的琉璃杯:“老?四这是何意?莫非是揣测西南之事与本宫有关?哼,皇上还没有怪罪到本宫身上,你?这皇子真?比天子还大?,倒是先给本宫定了罪!”
她背后的娇痴只是对着皇上,在众朝臣面前端的是国母凤仪之态,一个小小皇子还想越过她去?
汐妃着急起身,盈盈一拜,再抬起头时眼中神态尽是娇弱,一双杏眼含着秋水,弱柳扶风,令人心生怜惜:
“皇上,四皇子不是这个意思,他还不懂事,说话不过脑子,还望皇上切莫怪罪。”
赫皇后翻过一个白?眼,狐狸精。
“老?四不是这个意思,那汐妃岂不是这个意思?蠢笨如猪的无脑宫妃,定是你?教?坏了弼儿,好让他们兄弟之间?心生嫌隙。”
汐妃吓得一抖,急于解释:“皇上,我——”
“行了,朕还未开口说什么?,你?们两个后宫妇人倒是对朝政上心得很。”崇信帝警告地看了赫皇后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宫妃,半点儿气量都没有,尽给外臣看了笑话。
赫皇后收敛一笑,不再多言,对着他倒是乖顺,崇信帝心头的火气这次稍微降了些,转头道:
“汐妃也是,不敬尊长,前些日子刚罚了你?,竟是半点儿长进也无,坐下吧。”
汐妃朝皇上福了一礼,又向皇后福了一礼,委委屈屈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只眼神瞟了李弼一眼,让他莫要再多话。
皇上既然放了她出来就?是不追究他们这一脉,先机已失,若是再想在这件事上扳回去,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只会惹皇上厌烦。
李弼抿紧唇耍气似地饮下一杯酒,心中不甘心。
这皇帝批评人还真?有意思,沈文宣想着,明明起头的是四皇子,却只骂两个宫妃,呵,一嘛,女人如衣服,儿子如手足,疼着呢,二呢,恐怕皇上也认可四皇子说的话,为?避免二皇子和四皇子手足相争,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迟蓟身上。
有趣,护犊子护到这份儿上也是不多见。
焦诗寒本就?着碟盘安安静静地吃太后夹给他的菜品,听对面席位争吵又听圣言,出于好奇悄悄抬起头看了几眼刚刚说话的几人,自?进宫以来他一直恭恭敬敬地守着规矩,说话时只低着头从不直视上颜,此时匆匆瞥过一眼就?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却突然在皇上的面容上定住了。
......怎么?...这么?像?
他恍惚了一阵,愣愣地看人的时间?太长,惹得崇信帝看过来,视线一瞬间?对上,焦诗寒心中一凌,忙低头吃东西掩饰。
“这位是?”崇信帝疑道,瞥到太后竟然一直抓着他的手,奇了一声,“我怎么?说太后今日神采奕奕,原来是寻了个可心人,此双儿面貌非凡,不知太后是从哪寻来的?”
沈文宣手中的杯盏一顿,猛得看向他,这老?皇帝什么?意思?
“怎么??”太后笑了一声,颇为?嘲讽,“皇上的后宫里?可是又缺人了?就?连我身边的人都要瞧上一眼不成?”
崇信帝一笑:“太后误会了——”
太后:“我可不敢误会,我宁家好好的女儿家不就?被皇上看上了吗?白?白?在宫中蹉跎大?好年华,皇上如今可是连瞧都不想瞧,竟搁置一旁置之不理?了。”
她说的是头一年入宫的宁嫔,崇信帝看了一眼远处的宁兰芝,抿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太后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转头轻柔地抚了抚焦诗寒的背,看把孩子吓得,脸色都白?了一分?。
“孩子别怕,有祖母在这儿呢。”太后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看向他的目光是十几年未曾出现的温柔,满心满眼只装着眼前一人,若崇信帝和赫皇后此时往这里?瞧上一眼,定是更为?惊奇。
太后在宫中可惯常以刻薄寡情著称,就?是手底下养了几十年的奴才都不敢在她面前亲昵放肆一分?。
焦诗寒余光瞅向她,心底忽的亲切了一分?。
沈文宣稍微松了一口气。
“迟蓟,”崇信帝叫道,神情疑惑,“来赴宴的无不拖家带口,宁简还未成家就?算了,你?的夫郎和爱子怎么?也不见踪影啊?”
“回皇上,我夫郎地位卑贱,没见过什么?世面,言行粗陋,恐惹皇上不喜,爱子自?出生起便体弱,所以我便将他们留在了家中。”迟蓟回道。
“爱子体弱?”崇信帝咂摸了一下,可惜道,“你?只有一个儿子,他体弱岂不是不能继承你?的衣钵?”
迟蓟:“不需他继承,臣只要他健健康康地活着就?好,哪怕平庸一些,也比在战场上刀光血影、朝不保夕来的强。”
这话说得皇帝心中不舒服,给他卖命就?刀光血影,朝不保夕,半点儿不光彩吗?
不过他也没揪着这点不放,只笑了一声:“那这‘镇南将军’的封号该由谁来继承,迟蓟你?可想好了?”
“自?然是功高?者得。”
“功高?不功高?还不是由朕一句话说了算,”崇信帝道,目光逼向他,“迟蓟,算算时间?,你?也是跟在朕身边二十多年的老?人了,朕念在你?劳苦功高?,许你?返乡颐养天年可好?”
这话......是想收回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