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的习俗沈文宣虚心向赵大夫请教,得知大庆的成婚礼仪大致有六步。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恭迎。
问名、纳吉和请期就是要成亲的二人之间互通姓名以及约定成婚日期,他和阿焦早已熟悉,约定的日期定在了阿焦十六岁生日那天,所以这三点就不用弄了。
但纳采、纳征、恭迎必须是要好好搞一搞的。
沈文宣负手站在这间庄老板告诉他的店铺里四处打量,这个地方很不好找,坐落在里侧的巷子里,沈文宣照着與图走了很多歪七扭八的岔道才找到这里。
小店的店面不大,陈旧而拥挤,货架上摆着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旧物,店老板是个很瘦的老头,见沈文宣进来了也不甚搭理,坐在柜台后面擦拭手中的青铜器。
沈文宣有些怀疑地问道:“这里卖金饰?”
老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活不停,嘴上“嗯”了一声,声音嘶哑,态度冷淡。
沈文宣眯眼打量了他一阵,到底相信庄老板的人品,掏出怀里的样式图纸放在柜台上推给他,说道:“我要一对戒指,一对配对的金冠。”
老头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又瞥向沈文宣,问道:“你画的?”
沈文宣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画的不错。”
店里昏暗,老头凑近桌上的油灯又仔细看了几眼:“金冠虽不认识,但上面的花丝镶嵌着实不错,如果在固冠的发髻上镶嵌玉石还要更好一些。”
沈文宣知道,但是——
“普通百姓不能使用玉器。”
老头哼笑了一声:“上面的人总是喜欢定这些乱七八糟的狗屁规定,我呸!”
呸完喝一口茶,继续往下看:
“至于你画上的戒指看着质朴,但做起来不简单啊,上面浑成一体的弧度不好掌握。”
这老头懂得还挺多。
沈文宣安心了点儿,问道:“这单生意你能不能做?”
“能,”老头放下手里的图纸,脸上淡淡的,“我如果不能做,你就是去郡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做的人。”
沈文宣觉得他在淡淡地装逼,笑了一声,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那就麻烦老板了,这是定金,剩下的你交货的时候我再给你。”
老头瞄了一眼,嚯,二百两。
“这定金都快赶上全价了,不怕我跑了?”
沈文宣:“你刚才手里擦的青铜器恐怕不止二百两。”
老头这次真情实感地笑了几声:“小子识货,上数三朝的老古董,可比那些个金金银银的强多了。”
沈文宣不禁咋舌,这越是犄角旮旯里的,能人异士越多,赵大夫是如此,估计这位也是如此。
“不知老板多久时日能做好?”
“大致一月有余,到时候来取就成了。”
一个多月赶得上他和阿焦的婚期,沈文宣点点头,拱手行礼离开了。
老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拿起图纸再次端详起来,嘟囔道:“这又是从哪发配来的人啊?”
沈文宣快步在小巷里穿梭,来时已经走过一次了,再次出来便没有再费多少时间,走出胡同口就转身直奔成衣铺,阿焦等在那里。
纳采就是准备成亲的婚服,焦诗寒在几种大红的布料间比较,成衣铺的老板娘笑眯眯地打量他,看见沈文宣进来便打趣道:
“我怎么说那天打听你家事,你那么反感呢,敢情是真有你说的美娇夫,也是,看了这种好看的,哪还看得见他人?”
焦诗寒诧异,耳尖发红,捏着手里的布料偏头看了沈文宣一眼,又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于手上的东西。
沈文宣不理会老板娘的打趣,走过去粘在了焦诗寒的旁边,指尖有意无意地缠绕他的发尾,问道:“选好了吗?拿不定的我们可以都要,多做几身也无妨。”
焦诗寒摇摇头:“怎可如此,婚服自然只做最好的两件。”
沈文宣嘴角弯起,趁他不注意吻了一下他的鬓角,焦诗寒惊得一颤,捂着被亲的地方看向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老板娘。
老板娘脸热地捂帕笑了两声,转身离开这儿去了柜台另一边。
焦诗寒顿时像被突袭成功的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羞臊地头顶冒热气,抬手使劲儿拍了沈文宣两把:“你......不成体统,离我远一些,不准跟我闹。”
这人......越来越不规矩了,这种事不应该偷偷摸摸做吗?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这几天的晚上,焦诗寒脸红得滴血,想一头闷死在眼前的布料里。
“如何不成体统?前几天是谁招呼都不打就夺了人家初吻——”
还没说完,焦诗寒就慌忙扑到他身上,两手捂住他的嘴,脸颊红透,生涩又动情的样子真好看。
沈文宣欣赏地看着,舔了一口他的手心,在他想要收回手时抓住他的手腕,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他张嘴,在他手背上留下了淡淡的牙印。
“过分,离你远一些我就死掉了。”
如果焦诗寒的头顶上有血条的话,估计已经被沈文宣刺激得清零了,此刻只能任由他抱着,魂不附体。
沈文宣倒是很开心,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帮忙选布料,交给老板娘裁衣。
他们选的是颜色最正的那块,听老板娘说是从郡城里新进的货,县令的千金过几天成婚就选的这种颜色的布料,只是他们手里的要更厚重一些。
焦诗寒不关心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他将剪裁下来的布料收好,打算自己绣上花样,再做成衣服。
沈文宣又给二人挑了几件冬衣,付完钱出了成衣铺。
“等我们成完婚,再过十天就是元旦,”沈文宣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焦诗寒往回走,“等过了元旦我们的酒楼就开张,挣够银子就带你去其他地方。江南水乡、京城重地或者其他安定的郡城,你想去哪看看?”
只要不是京城哪都好。
焦诗寒抓紧他的手沉默了会儿,问道:“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吗?赵大夫他们呢?”
“你舍不得?”沈文宣笑着看向他,“为了平儿,赵大夫肯定也是要走的,和我们一起。”
焦诗寒嘴角弯起:“那去苏杭吧,听说那里绝美。”
沈文宣点点头:“听你的。”
等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带着兄弟们回来的赵二,拿棍带棒的,一脸的拽气,吓得周围的百姓都自动退让几步。
赵二得意地哼笑一声,只是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看上去能掉几层土,他也看见沈文宣了,像模像样地撸了一把头发,自以为帅气地说道:
“喂,那村子里的房给你拆了,不多不少正好半边,连堂屋都拆成了漏风的。”
沈文宣点了下头:“辛苦。”
“害,这算啥?只要我赵二出马,就没有不能办成的事儿,”赵二掏掏袖子,把房契丢给他,“那两家子哭得嗷嗷的,真惨,啧,爷看着是真爽,拿房契的时候有一家还想要五两银子,那爷能给吗?咱就不是能把银子往外掏的人。”
身后的小弟适时地拍马屁,选择性忘记自己老大怂逼的时候。
沈文宣将房契收好,房子没了,至少地还是他的,找时间卖出去,至于那沈二婶子的五两银子,全当做阿焦的药钱,还回去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既然如此英勇,不加入我守军营着实可惜了。”
赵二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往后一瞅,见真是葛守军,顿时吓得像只兔子一样窜到自家弟兄身后,当初他犯错,就是这个人行军刑,然后把他踢出守军营的,至今阴影犹存。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进守军营?!不行!你、你不能把我招进去,招我进去不是炒冷饭吗?我肯定还是会犯错的我告诉你。”
“你要是再犯错我就把你吃了!”赵大夫急急忙忙地从医馆里出来,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赶忙笑呵呵地向葛守军一拱手,道:
“守军好眼光,这小子力气大,皮实,精力旺盛,就是欠些□□。你把他收入帐中好好教教他,他绝对差不了,我也不用整天担心这小子无所事事了哈哈哈哈哈。”
“干爹!你可不能害我啊,你把我送进去了,谁给你交房租?”赵二在兄弟身后冒头,冲赵大夫喊道。
“滚!”赵大夫斜他一眼,“没了你,我还担心交不起房租吗?我该担心暴富了该怎么办!”
葛武成笑了一声,说道:“最近既要修缮城墙,又要兼顾全城的巡守,守军营的人手确实不够用,就让赵二进来吧,再把他这些兄弟也算上。”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大夫的脸上乐开了花。
赵二心中一急,还要再反抗,却被自家兄弟摁住:“老大,我觉得成了守军营的人挺好的,那多威风。”
赵二甩他一巴掌:“你懂个屁!那就是个干苦力的活!”
“那拆房也是苦力啊,收保护费,看赌场,一边被县衙的人追着跑,一边被守军营的人追着逮也挺累的。”
赵二:“......那好歹赚钱。”
“老大,咱们赌场没人来了,不赚钱,还得贴房租。”小弟小声嘟囔道。
赵二:“......”
艹!他好气!
葛武成拿出怀里的路引递给沈文宣,说道:
“我是罪臣之身,曾被下过召令,不得出西南这一块的五个州,所以我能给你的路引最远只能到渝州,渝州要比我们这里好些,但路险,艰难难走,广州、越州多多少少挨着点儿边境,所以最好的去处就是闽州了,越过那里可以乘船去江南。”
“还有——”葛武成表情缓和了一瞬,朝后招招手,葛离捧上来一个包裹,“这是之前答应送你的皮草,算是提前祝贺你新婚之喜。”
沈文宣笑道:“多谢。”
他没问葛武成为何是罪臣之身,只将包裹和路引都收了起来,心里开始慢慢谋算。
晚上,好多人都留下来吃饭,眼睛直瞅着沈文宣。
沈文宣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将最近新做的火锅底料拿出来又做了一次火锅,清汤是老鸭汤,沈文宣为了阿焦的身体专门买了几只。
最近每次入睡的时候,阿焦的手脚是冷的,一直捂着也没能捂热,赵大夫说是天冷的缘故,给他新配了汤剂调理身体。
沈文宣不禁有些心疼,如果明年走的话,必须选准时间,在明年天冷之前在其他地方安定下来。
这火锅除了赵二以外,其他几个人都品尝过,但许久不吃了,几个人争争抢抢还是一番热闹,赵二起初懵着,不知道怎么吃,但后面学会了,耍无赖耍得贼溜,谁都抢不过他。
赵大夫气得都想把他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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