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汪淮递过来的笔,锦葵忍着微微发抖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着地在那上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八字。
抬头望着同样眼尾泛红的男人,锦葵带着泪意,甜笑着抿着唇柔声喊了句:“阿尧。”
她猜那一定是他入宫之前的名字,很好听。锦葵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同他缔这红鸾盟约,载写鸳谱。
“从今往后,我便是卓夫人了。”
见他的小姑娘双眸中闪着亮晶晶的柔光,见她欢喜地反反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汪淮那一颗挣动不安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锦葵看着他二人的婚书同庚帖,忽然站起身,随意披上了外袍,也不管外头的绵绵细雨,拉着汪淮便跑出了小院子。
“村口梁婆婆家的孙女过些日子成婚,她家有现成的婚服。”
汪淮看着拉着他在雨中奔跑的小姑娘,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看着她被雨淋湿,眼中却闪着满足的笑意。看着她捧着那极为普通的大红色棉布喜服,心疼得停滞了一瞬。
锦葵把那红色喜服护在自己怀中,汪淮见状在她身前半蹲下来,待她的小姑娘利落地爬上他的背后,才搂着她在雨中快速奔行。
“我为你换上。”
掸开那两件连刺绣都没有棉布喜服,锦葵在汪淮身上比划着。见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她上前为他系好腰带,整理好头发。
汪淮也为他的小姑娘亲手换上那明显不合身的喜服。
不知是不是那梁婆婆家的孙女身形太过高挑,锦葵穿着她的喜服明显长了一截。汪淮忍着心中酸涩半跪在地上,拿出针线把那长长的裙摆缝起一截。
他从未想过,自己执掌东厂多年,最终他的小姑娘竟是连一件合身的喜服都没有。
“是不是拜过天地就可以了?”
锦葵对着镜子,想要重新挽个发髻,汪淮从她手中接过玉梳,仔细为她盘头。
看着小姑娘一脸喜意,眸中带着柔情同羞涩,汪淮才勾唇轻笑:“证婚人总要有的。”
拿出凤簪,小心地插到她头上,汪淮摸着她的脸颊,在上头轻轻吻了两下。
“我去叫义父为你我证婚。”
汪宜春早早歇下了,汪淮来找他的时候,还十分惊诧。等看见院中摆着的供桌,上头简单放着龙凤烛火时,才觉得心中微微难受。
可见他这干儿子和那愿意这般草率嫁人的傻姑娘后,他又忍不住为他二人高兴。
汪宜春经历过太多场面恢弘的婚宴,可从未有一场婚宴里面的人,带着如同他二人这样笃定的神情。
这场婚宴虽简单,可参与的人面上都十分虔诚,见两个年轻的孩子对着桌上十几个用红纸写下的名字跪拜时,汪宜春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眼角。
他瞥了一眼上头的名字,便很快扭过了头。
实在是见不得那一水的登州卓氏严慈、兄嫂……慈母锦氏绾娘、家兄石头等字迹。
坐在首座上,汪宜春接过他们敬来的茶,言辞柔和地劝诫了二人一番。无非是让他们好生过日子,二人要信任包容,莫要因小事情生了嫌隙。
人与人之间,不论是什么关系,相互信任便能走得容易一些,若是待到要处处提防的时候,那可就太累了。
汪淮牵着锦葵的手,二人都红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