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升不解,“按照官府贴的告示,挖沟渠大概得持续到明年春日。松州虽然身处西南,但是冬日里气候并不多暖和,挖沟渠本就是一项累人的差事,冬日里沟渠上冻,挖起来更是艰难,营地的百姓们不愿意也实属正常。”
洪老头摇头,“松州的官员们本也没有强迫大家挖沟渠的意思,只是粮食有限,要优先提供给做体力活的百姓们,多正常的事,且看看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松州的官员们收留咱们就是早有预谋,让咱们干这些可能没命的体力活。”
“原先每日都能有两干一稀三顿饭,如今松州秋收了,秋粮入库了,却要缩减咱们的伙食,那些官员们当真可恶,也不知道背地里贪了多少。”
“咱们也跟着帮忙秋收,却不能分到一点半点,那些个官员酒足饭饱,咱们却将将饿死,这世道当真不公平!”
洪老头惟妙惟肖的将这些人说的话复述出来,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他们竟是都忘了当初生病之时说出钱给他们医治的。在其他州只肯在城外施粥每人每日一碗,吊着他们的命,让他们勉强不饿死的时候,是哪里收留他们的。”
洪升听的面色发红的低下头,呐呐的不敢吭声。
征徭役自古以来就是要死人的,那些个行宫,河道和其他建筑,哪个不是人的尸骨堆起来的,不说那些人,只说他听了心中也发怵。
……
封寒笙的腿将将养好了一些,每日坐在四轮车中被推到府衙办事。
朝中的同意在他的预料之内,在文书下达之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此时,桌前摊开放着记录营地百姓们资料的书籍。厚厚的一本,以村落、小镇、县城来划分,记录的清晰明确。
他快速翻完,看向站在堂下的王先生,“各个县城都登记的如何了?”
周先生之前曾参与营地的各项事务,对此比较熟悉。封寒笙便将统计营地百姓的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他也没有辜负的顺利完成。
而各个县城的户籍统计,则由各地县城自己完成,为了掌控进度,封寒笙在王先生的自荐后,将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上。
王先生有些尴尬的看着封寒笙书桌上的书籍,声音放低了的说:“回大人的话,将将完成了十之二三。”
封寒笙立刻皱紧了眉头。
朝廷派来的精通水利的官员们都已经到了,且已经开始按照之前画出来的图纸一一测验。秋天来到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等确认完征徭役的人数,安排好他们该去的地方,只怕已经快入冬了。
届时,百姓们吃苦受累,进度也会被大大的影响。
王先生心中正有些忐忑呢,抬头看到封寒笙的表情,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已经不复刚来松州城时的意气风发,这段时间的不被重用,眼睁睁看着各方面都不比自己强的人做着重要的活计,而自己则在妻子的唠叨下做着不重要的活计,已经让他的心态有些失衡。
再加上,自张文生回来松州,任当地县城的学政官之后,连带着州学也开始有所改变,他更是被划分到边角处,手头的这个事项,可以说是他翻身的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保证道:“大人,属下保证,必定在十日之内,将各个县城服徭役的人手统计完毕。”
封寒笙挑眉看向他,半响后严肃点头。
营地的灾民们情绪激动,一开始洪老头还有些担心,但是没过几日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正如每个地方的坏人和懒人只占一小部分一样,营地里的这些人也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兢兢业业,勤劳肯干的百姓们。
没过几日,营地中每晚讨论的话题已经从之前的担忧回到家乡后没有银钱修建房屋,买米吃饭,变成了服徭役会得多少吃食跟银两。跟着忙碌小半年,攒下的银子够不够建一间容身的房屋。
大家积极为以后做打算的时候,松州城府衙外的鼓,却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