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见永康帝没有软化的迹象,也不打算再同他多说,转而道:“儿臣自打回京还不曾给母妃请安,请父皇体谅儿臣的一片孝心,母妃固然有错,被禁足也是礼法使然,儿臣不敢求情,只求父皇许儿臣前去探望一二,只要亲眼看到母妃身体康健,儿臣即便被罚也安心了。”
永康帝原本并不打算答应他,但念在他一片孝心,终究还是心软了:“去吧,不得久留。”
赵普大喜过望,连忙给永康帝重重磕了个头:“多谢父皇!”
永康帝瞧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周子煜过来的时候,就见永康帝正用手拄着额头,下巴正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再看他面色,似乎短短几日就苍老消瘦了许多。
周子煜招来一边的大太监,轻声问:“陛下这些日子是不是休息得不太好?”
大太监答道:“的确如此,陛下最近不仅白日里御膳用得少,夜里也常常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周子煜:“可有让太医瞧过?”
大太监道:“平安脉倒是照常诊着的,太医说陛下近日忧心太过,且因为上了年纪,龙体大不如前,请陛下多多静养。可是丞相大人当知道,陛下岂会愿意安心静养,这些日子操劳更甚了!”
周子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见永康帝醒了过来,才上前去回话:“皇上,杨大将军已经率军离京三日,再过两日就能抵达北方边境,届时北境之危可解。此外,御龙军也已经得令加紧京中巡查,京中一切安稳。”
永康帝又喝了口浓茶,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他示意周子煜上前来:“丞相啊,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太医都要朕好好休养了。”
周子煜往前走了三步,近距离观察永康帝的脸色,回道:“陛下刚过半百,春秋正盛,不若多让几个太医瞧瞧?”
永康帝笑着摇摇头,他瞧着周子煜道:“丞相与朕年龄相仿,倒是比朕精神得多,果然是江南的水土更养人?”
周子煜笑而不答。
永康帝又道:“说起来泰山大人也年过七旬了,有江南的水土养着,想必如今仍是声如洪钟、步履如风吧?”
周子煜想起自家父亲骂起永康帝时,那眼如铜铃上蹿下跳的模样,的确如永康帝所言“声如洪钟步履如风”。
周皇后是周老丞相唯一的女儿,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无论是不是永康帝的过错,作为父亲,对这个女婿总是心有怨言的。
思及此,周子煜又是一笑。
永康帝眼前浮现自己刚刚登基封后时的意气风发,语气含怨:“泰山大人将皇后与丞相都给了朕,如今却独居江南,想必对朕十分不满……当年泰山大人作为太子师的时候,就常常骂得朕抬不起头来,如今朕这个女婿如此失职,他老人家说起朕的时候必然也没几句好话,哼!”
说到这里,永康帝反而又自己笑了起来,当年老丞相骂他时气得山羊胡一颤一颤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唉,果然是老了,近日总是想起年少时的旧事……”说了几句闲话,永康帝又重新打起精神与周子煜谈起国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