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在男朋友家里看到自己以前发泄情绪用的笔记本,应该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林潼妤在最开始的确也是这么感觉的。
上面的文字总让她感觉看到了从前那个一蹶不振的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自怨自艾的自己。
而谢知宴加上的那两句话。
像是在无边荒漠中开出的艳丽的花,无尽长夜中燃起的重重萤火,将里边的淤积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再用满满的爱意包围。
林潼妤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下午三点刚过,还有很多时间。
林潼妤打了个车,打算去君悦总部找谢知宴。
临到门口,又忽然想到,谢知宴前不久和她说过,君悦最近和一个国外知名品牌牵上了线,有一个合作项目,可能没什么时间陪她聊天。
为数不多的视频电话,他的嗓音也略显沙哑,显然是经历了长久的劳累。
他应该是五点下班吧。
林潼妤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转而去楼下的一家咖啡馆等他。
这个时间段,咖啡馆人不是很多,林潼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份拿铁和提拉米苏,单手托着脑袋,给谢知宴发没有任何营养的消息。
林潼妤:【在干嘛。】
林潼妤:【有点想你QAQ】
林潼妤:【我现在在喝咖啡。】
她又拍了张窗外景物的照片发给他。
谢知宴没回,估计是在忙。
林潼妤也不在意,打开手机里下载的绘图软件,开始构思下一季度的主题设计。
她正思考到入神,服务生端着餐盘走过来。
紧接着,耳边传来很熟悉的女声:“您好,您的拿铁和提拉米——”
话还没说完。
林潼妤先一步抬头,撞上她的视线。
女人话瞬间变了个调,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眼底带着震惊:“林潼妤?”
林潼妤也挺惊讶的。
她以为,罗雅兰被曝光以后,再混不下去,如果道歉诚意,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能去一家小公司混个设计师助理。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做服务生。
这种感觉其实挺神奇的。
像是身份对换了一样,高中时期,林潼妤咬着牙,眼睛通红地强调,是罗雅兰剽窃的她的设计。
她是无辜的那个。
没有人信她。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像在看一个小丑一样。
时隔四年,像是轮回了一般。
林潼妤站在高处,名利双收,而罗雅兰却成了低到尘埃里的那一位。
林潼妤生不起任何怜悯的情绪。
她先前有在谢知宴口中听说罗雅兰过的不好,而道听途说和亲眼见到相比,震撼感还是差了点儿。
也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林潼妤点点头,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让罗雅兰把甜品放在桌子上,静待她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罗雅兰没有走。
“林潼妤。”她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个名字仔细咀嚼,又深深回味一遍,她自嘲的笑了笑,“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林潼妤手指一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她。
她还没回应,罗雅兰已经说了下一句,声音极低:“最恨的人落得这副下场,而你春风得意,甚至已经在向着山顶攀登的路上了。”
她又道:“你很开心吧?”
“没有。”林潼妤语气平静,“我不恨你,你过得怎么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没有空也没有心思去恨一个不相关的人。”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仿佛要把过去彻底画上一个句号,林潼妤闭了闭眼,极力保持声线的平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我没有逼过你,也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事,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言尽于此,识相的人应该自行离开了。
罗雅兰却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情绪开关,嗤了一声:“你没有逼我?服装设计这么冷门,当初画室没有人投资,老师纯属在靠着对艺术的热爱而指导我们,她还要背负生活压力。我是她学生中最出众的一个,她竭力培养我,希望我能成名,能为画室做宣传。”
“我花了几乎百分之百的努力走到这一步,成为她的骄傲,而你,凭借着所谓的天赋,插班进来,轻轻松松就达到了我拼尽努力才勉强够得上的高度。”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不努力。
而是你努力到竭尽全力,以为看到曙光的时候,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与你齐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