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他的助理带着保安挤进人群将他生拉了出去。
进了车里以后,他发现隋玥也在车里。
“青鹤……”
叶青鹤问:“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隋玥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掉眼泪。
助理说:“叶哥,这段时间你就别乱跑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是看见你的粉丝在微博上直播跟踪你在公园发呆的视频,才找了保镖过来的,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叶青鹤垂着眼睛靠在窗边:“抱歉,我只是想走一走。”
“你知道你这一走走出什么后果了吗?”隋玥说,“你刚刚在媒体前的那个笑足以上明天的头条,所有人都会骂你。”
叶青鹤没说话。
“她跑了就跑了,又不是你对不起她,她还是跟雀音一起跑的,之前还刻意支开你,明显就是有预谋,你不是早跟她没感情了吗?想着她干什么?就算她要死了,那也……”
“闭嘴!如果不是你!”叶青鹤忽然暴呵,呵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车里两个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隋玥眼睛一眨就是一行眼泪,她脸上的伤口很是狰狞,但医生说只要忌口恢复得好,应该不至于留疤。
她觉得挺委屈,之前又不是她要把伤搞得那么严重,谁让严雨竹伤的是看不到伤口的后背,而且她也没让严雨竹帮她挡玻璃,是严雨竹自己要的。
“媒体没说错,你真是个渣男。”隋玥吸着鼻子抽噎,“你以为我是坐谁的车受伤的,又是因为谁受伤的,你吼什么吼啊,你老婆是我拐走的吗?你老婆的癌症是因为我得的吗?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助理打开导航启了火,回头劝:“少说两句隋玥。”
隋玥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一旁的叶青鹤铁青着脸,胸膛不断地起伏,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他看到前面开车的助理时不时地透过中央镜看他,眼中的惊讶久久不断。
就连助理,都从没见过他发过火。
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停地抖。
叶青鹤这才明白,如果严雨竹死了,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电视上看到叶青鹤八卦新闻的严雨竹指着他跟旁边的雀音说:“看见没,他那个样子。”
“什么?”
“你看他,都被那记者的话筒在脸上怼成什么样了,他都不发火。”
“他在舞团里也从不发火。”雀音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她,“他发火是什么样子?”
严雨竹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笑了笑,猛地站起来将苹果猛砸到了电视上。
“砰!”
力气太大,苹果把电视砸得往后一仰,晃了一下勉强稳住。
她低下头对着满眼惊讶的雀音说:“就像这样。”
当天晚上,她就发了一次病,头特别疼,疼得她连胃里的清水都呕了出来。好不容易停止呕吐了,又开始眩晕。
她完全没办法站立,晚饭也没办法吃,一直在床上躺着。
雀音一步都不敢离开地伺候她,时不时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不怕不怕,我在呢,我陪着你。”
一直躺到半夜她才缓了过来,瘫软在雀音怀里。
“好点儿了吗?”
她没劲儿说话。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劲儿了吗?没劲儿就不说了,睡一会儿。”
她也不想睡,从睡梦中被剧烈的疼痛唤醒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她就这样躺在雀音的怀里,被他一下一下轻拍着身子,跟哄小孩儿一样低低哼着曲儿。
哼的是《最浪漫的事》。
这回他们“私奔”出来的时候,严雨竹是拿了自己的银行卡的,但就在她离开的第三天,卡就被叶青鹤冻结了。
那卡是叶青鹤的副卡,从结婚之后严雨竹就一直拿着他的卡在用,自己的钱也全往里存,就算他们当初打得最厉害闹得最凶、你出轨我也出轨的时候,叶青鹤也没对她的银行卡做过什么,这次却直接给它冻结了,显然是在逼她回家。
她卡没法用,只能用雀音的,所以她才那么反对花这么多钱租这样一个大房子。
一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还在上大学,哪儿来的钱租房呢?就算有钱,又能花多久呢?问家里要吗?
【我没问家里要,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也不违法,你不用操心这个。】
被问及钱的来源时他这样回答道。
他不说,她也没继续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从来都不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放弃一切跟她“私奔”,又是为什么这样尽心尽力对她好。
一见钟情什么的,她从不信。
“你以前认识我吗?”
“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
“什么叫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
雀音的回答很有哲学气息:“人不能两次踏入一条河流,所以,人永远也不能认识另一个人。”
听不懂。
就这样,在这套大大的房子里,她每天睡觉醒来,吃完雀音做好的饭,然后楼上的健身房坐着发会儿呆,罢了,再去阳光房眯着眼睛晒太阳,看着站在平台外的雀音随着音乐起舞。
也许是拜师叶青鹤学了舞,他的舞蹈风格中也隐隐带点叶青鹤的影子。
只是比起叶青鹤繁复细腻的表达方式,他的风格更简洁一些,也更洒脱更豁然,情感的表达更外显一些。
跟舞蹈家待久了,严雨竹觉得自己这种粗人也被影响得多了几分艺术细胞。
到了晚上,雀音蜷在她怀里,用头顶蹭蹭她的颈窝,像个小孩儿一样腻着求着非让她摸摸他的头,亲亲他的额头,然后对他说晚安。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觉得怀里这个男孩儿其实也只是个需要人安慰的男孩儿。
她当然知道他每天夜里都睡得不安稳,因为……她每一次被疼痛叫醒时,都能看到他含着泪水害怕又担心的双眼。
“今天我想出门了。”
他们在家里宅了许久之后的某一天,严雨竹忽然对雀音说,然后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不可抑制的惊喜和激动。
“你想去哪儿?”
“我想……我想去医院。”
刚说罢,她就看雀音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便一下子痛哭出声来。
他边哭边笑:“好,好,好,好……去医院……我们,我们去……”
她看着这个哭得跟傻子一样鼻涕泡儿都吹出来了的男孩儿,好像又回到了那天车祸后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本以为最绝望黑暗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束光。
一个能带着无尽的耻辱苟活世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