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
T市某个小县城的麻将馆里,季母正在打着麻将,抽了一张牌,快速丢了出去,“二条。”
“诶。”上家捡回去,又推倒三张,“杠了,三筒。”
季母瘪了瘪嘴,“你打的牌对我一点用都没有。”,话落,伸手去抓牌,沉着脸,直接丢了出去,“八筒。”
“我杠了。”对面的大妈也笑着推倒三张牌,随后还杠上开花,砸得贼响。
季母是庄家,这一局就输掉了几百块,她的脸直接黑掉,猛地推倒了牌,烦躁道,“晦气,今天真是晦气!”
“发什么火呀?玩得起输得起嘛。”对面的胖大妈在数钱,今天可是满载而归,赢了几千块呢。
“这不是手气晦气嘛,打着让人上火,那不是钱的事。”她说得十分傲慢,“就这点算什么钱?我儿子现在有的是钱,只要我玩得开心。”
“你啊,就养了个好儿子,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对了,听说你家要盖楼了?盖几层啊?”那个胖大妈顺着往下问。
“两层,一层一百几平。”季母说起这个的时候,面色好了很多。
“得花几十万吧?”
“对啊,没有三十万肯定下不来。”
“开盖了吗?”
...
大家伙纷纷在问,季母气定神闲,慢悠悠摸着麻将,“三十万肯定不行啊,但是三十万也好,五十万也罢,那都没关系,用多少就多少呗。”
这幅样子,傲慢得很。
大家看不惯能怎么办?这个寡妇生出的儿子能干啊,读了博士,现在可是大医院的医生,听说职位还不低,有钱着呢。
“几十万对你儿子也就轻轻松松的事情,大医生一年都挣上百万吧?”胖大妈语气开始酸溜溜。
季母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摆摆手,“反正我儿子有的是钱,他都买房了,不拿钱回来盖房子,还能做什么?”
小县城就那么小,季母名气却不小,沈家就在小镇上。
传来传去,可不就传到沈家耳里了。
沈大川回家就发了一通火,指着沈母,“你现在马上给季淮他们打个电话,我倒要问问,钱真的没地花了?小柔不是说他们信用卡都还没还完吗?他哪里来的钱?还给家里几十万盖房子。”
“上次不是说没钱,只盖一层吗?我看他妈的日子是潇洒得很,钱多得没处花!”
“消消气。”沈母无奈,“我先给小柔打问问怎么回事,这个季淮也真是的,买车的时候,小柔都把她的存款拿出来了,现在又折腾,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柔接到父母电话的时候,沈大川还是没忍住暴脾气,又是一顿骂,“他那点工资我们不知道啊?还不是你补贴着?他妈到处宣传他钱多得很,哪里多了?几十万年薪就多了?吃喝拉撒,一年还能剩多少?你赚的钱全贴进去了!”
“说起来我就冒火,盖房那几十万到底怎么来的?”
季母吹嘘,他还不知道实情?看似光鲜亮丽,刚买了房,又买了车,信用卡欠了一堆,根本不可能有几十万盖房子。
“爸,您先消消气。”沈柔劝着沈大川,在对方的逼问下,还是如实相告了,“他抵押了车,还卖了一些之前买的东西...”
“什么?”沈大川炸了,额间青筋暴起,怒吼一声,“你让季淮接电话!那车的钱你可是也出了,一分钱没有要什么风光?他家倒是风光了,你们一堆开销怎么办?一年才剩多少钱?日子不过了?”
沈柔就知道他会发飚,软着声,“季淮也没办法,他妈那边也闹,不然就上来跟我们住,他工资卡也给我了,把自己值钱一点的东西也卖了,我不想再逼他,盖就盖了,现在卡上还有一些余钱,开销没什么问题。”
“你们不是在备孕吗?生了孩子哪都要花钱,还要还贷款,这不是胡闹嘛?房子盖起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沈母愁得很。
“依我看,那小子就是在玩花招,一下又多了二十万支出,工资卡交出来就完了?等这事一过,肯定又拿出去。”沈大川冷哼一声,“从你嫁给他到现在,没钱的时候你吃苦,有能耐的时候呢?更也吃苦!”
“当初我就说这个人不靠谱,你看看,二十八了,孩子都还没有,你就是非他不嫁,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说你什么好?我和你妈要怎么说你才好?别以为很多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些年,你给他花了多少钱?付出多少?值得吗?这个人就不踏实,不稳重,有什么用?”
...
沈柔挂掉了电话,站在阳台上发呆,伸手抵着额头,闭上眼,内心压力也是非常大。
原先沈家人还是支持他们结婚的,毕竟季淮的学历的确不低,属于拼搏又上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不要彩礼还给她几万的陪嫁。
可是季淮出来工作后,他们没有生孩子,感情也出现了问题,他也没有表现出愧疚要弥补她的意思,自信心又强,好面子,沈家人越来越不满,她这些年赚的钱,也的确搭进去大半。
买车买房,支持他科研,两个人在一起的开销,还有这一次又拿几十万给老家盖房...
的确很累人。
她图这个人啊,本来没什么,钱再赚就是了,可是被父母这么说,心还是很塞很塞,季淮都已经出来工作,她却过得比之前还累百倍。
一种无力感。
上个月她就因受不了冷暴力,曾经回去过,和母亲聊着聊着就没忍住哭了,隔天沈大川打电话让她过不下去就离了,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怕她精神出问题。
门口传来声音,她还没回神,季淮开了门进来,他的手机还响了起来,“诶,二舅,吃饭了吗?”
“是,刚刚没听到,是这样,我们家房子的事情...”
沈柔原先要出去,听到这句话,放慢了脚步。
“上次说的事,还得商量一下,我一年也回去不了两次,那么大块地,盖了那么多间房子,其实没用,三两间就够用了,我妈就要盖两层,那盖两层也行啊,楼上两个房间一个客厅就足够大了,盖多了也是浪费。”
“我也是要去贷银行的钱,把车拿去贷的...”
他正是说,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了沈柔。她不是故意偷听,还要张口解释,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打电话,“是啊,那个设计图我得重新找人弄一下,楼下就盖一个房间,越省钱越好。”
“二舅,那就先这样。”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面色未变,“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你刚刚跟二舅说的什么?”
闻言,季淮走去倒水,表情自然,“看看能不能节省预算,这样下来,加上装修,怕是要三十多四十万,我觉得吧,一共三个房间就行,客厅也没必要那么大,我们又不回去住。”
“你不怕别人看不起你啊?一个博士,家里的房子盖那么小,人是要落叶归根的。”沈柔拿他之前说的话回他。
他总说会被人看不起,一个人的外在形象是很重要,这些钱不能省。
一辈子也就盖那一栋房子,自然要气派一点,村里人就看这些,势利眼得很,他和她妈又是受白眼长大,自然要扬眉吐气。
“现在谁看不起我?人没能力的时候才需要被看得起,七大姑八大姨都想和我套近乎,我们在这里买了房子,谁看不起我?”季淮喝着水,还觉得有点搞笑,“我说把我车子拿去贷款了,二舅还不信,说我现在装穷,怕被人借钱。”
底层的捧高踩低,怕就是这样了。
“能这样盖吗?妈会同意吗?”沈柔还是有点担心。
“我不需要她同意,那栋房子放在那一点用都没有,钱只有放在我们手里才钱生钱,更何况,我们的确没那个闲钱。昨天我一夜没睡,想了再想,不能再让你跟着我承受这样压力,还得还三年,到时候你怀孕了,真把车卖了更不方便,你喜欢多想,到时候肯定更胡思乱想,不利于你养胎。”他说了认真,顿了顿道,“我已经找了我同学出设计图,之前的很多无用的设计都不要了,实用一点,可能会省十二三万。”
沈柔听到的时候,刚刚的沉重和伤感又顿时消失了。
如果真的能省十几万,也就比之前的预算多好几万块,这倒没什么,因为后续花销大的话,他们也会存不住钱,真要省吃俭用两三年去盖无用的房子,的确让人挺窝火。
“那行嘛,如果能省这么多,你就把工资卡拿回去,剩下的贷款很快也能还完。”沈柔对他这么说。
这样的话,她也不好意思管着他的钱。
“你留着,存点钱给自己和孩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的钱在谁手里,他的心就在谁身上,所以我也表个态。”季淮喝完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多喝点水,对身体也好。”
沈柔接过他的水杯,喝了两口,听着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微微有些悸动,白开水好似都变甜了几分,也没再说把工资卡交出来的事情。
以前,她总怕他没钱花,自尊心强憋着不说,所以有事都自己扛着,现在她不能再扛着了,不然他都要以为她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更不当回事。
是他主动要表态,那她逞什么能?
两人气氛和谐吃了一顿饭,季淮去洗澡的时候,沈柔去客厅外给沈母打了个电话,让沈大川也别太气,季淮也很为难,已经在处理了。
这一招还算有用,据说还没要回工资卡,知道存点钱给孩子,说明还是把心放在家庭上的,平息了沈家人好大的火气。
上辈子就因为这事,两人都分居了。
季淮洗好澡出来后,擦着头发走出门,门铃刚好响起来。
“来了。”沈柔快步走过去。
“您的外卖。”
“谢谢。”
...
沈柔拎着外卖进来的时候,对上站在门口的季淮,心有些虚,弱弱道,“我有点饿了,我去客房吃。”
她经常熬夜工作,晚上经常吃外卖。
“你点了什么?”
他这么一问,沈柔眼神闪躲。
季淮脸色也跟着变来变去,“你是不是点了螺蛳粉?”
沈柔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受不了这个味,以前她只敢在他去上班或者睡觉的时候偷偷吃,今天手一滑,下单了才想起来。
实在想吃。
“你还给我吃螺蛳粉,要不要早睡?”季淮单手插着腰,十分无语,抿唇又看向她,下了命令,“给我回房去!”
“可是我都点了,不能不吃吧?饿了我睡不着。”她越说越小声。
她都熬了几年的夜了,这几天都被他强行逮上床,实在饿,都成习惯了,掰回来得需要时间吧?太痛苦了。
“你睡不着?你告诉我你睡不着?你进来。”季淮不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睡得着睡得着。”她见他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习惯问题。”
“你进来。”季淮伸手去拉她。
“我想吃螺蛳粉。”沈柔手上还提着,里面散发的香味真的很香,她好想吃,吐了吐舌头,更加嘴馋。
“你要是没睡着我就让你吃。”他上前,直接把外卖放在桌上,抱着她往里走,任凭沈柔再怎么挣扎,也不松,到了房间里,直接把她丢在了床上。
“等一下嘛。”
“闭嘴。”他其实还是有些霸道。
沈柔一开始心不在焉,但是也的确挺沉迷他,只能分出一分心念着她的螺蛳粉。
她真没睡着,他还想来一次,她缩在了被子里。
“饿了。”她说得愈发楚楚可怜,“叫不动了,难受。”
季淮咬着牙,好一会才强忍着挤出一句,“行,吃完你别睡。”
“好。”她眉开眼笑,亲了他一下。
沈柔随意往身上套了一件睡裙,超短,刚刚过臀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性感,季淮一脸嫌弃从外面把外卖袋子提进来,放在床头桌上打开,然后又要提出去,“你去客厅吃啊?一会一屋子味。”
“你是不是还要关门?睡我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面孔。”沈柔整理了一下头发,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倚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