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苏爹爹满头黑白交错的头发,脸上有饱经风霜的苍老,“老生也不想来打搅少爷,可是小孙女生了大病,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医治了,我就这一个孙女……”
苏爹爹没忍住,已是哽咽起来。
听见这啜泣声,陆锦行一下子就想起了昔日自己被污蔑偷东西时,苏爹爹替他求饶的声音。
那时陆锦行还小,眼睛还没瞎。有一天他去书房玩耍,明明什么都没拿,却有人说他偷了他娘为皇上祝寿贺礼的夜明珠。
后来,还真在他的被褥子下找到了珠子。
只是找到时已经晚了,她娘忙着进宫,便用别的不入眼的东西贺了寿,也在百官面前丢尽了颜面。
寿宴回来后,他娘听是陆锦行偷了珠子,害她丢了脸,加上有人添油加火,当即就对他上了家法。
小锦行百口莫辩,只会哭着喊“不是我”、“我没有”。那板子打得可狠,很快就连这几句都喊不出了。
而且打板子的人极有技巧,不见多少红,但是却能把人打残。
苏爹爹看着,终于明白了什么,竟然站出来说是自己偷的。
后来,他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了府。
这些都是成年往事了,可是那时的小锦行不懂,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自己早被人恨上了。
虽不至他死,却不要他好活。
“苏爹爹,你不要说对不起的话,是我对不住你。”陆锦行说着,拔下头上的珠钗和手腕上的玉镯。
这些都是阮萱买给他的,他想妻主应该不会介意,若是她在意,那自己就求她。
“苏爹爹,这些你拿着,孩子的病要紧。”
见此,苏爹爹的眼泪登时决了堤,这多年的委屈蒙上心头,没有立即去接,却问道:“少爷,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陆锦行没想到苏爹爹会这样问,他忽然想到了那些彻夜孤冷的日子,骤然有个人清朗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总是逗他笑,怕他冷,怕他饿。
阴霾登时就散了,他笑了笑:“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陆锦行眼睛的事,苏爹爹听人说起过,他怕再惹这人伤心便没有问。
接过陆锦行手里的首饰后,苏爹爹还是跪下磕着头:“少爷,谢谢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闻言,陆锦行郑重地点点头:“苏爹爹,你也保重。”
许是往事如烈酒,送走了苏爹爹,陆锦行才觉着有点了恍惚,脚下飘云,慢腾腾往回走,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他不知道,思木竟已经不在身旁了,而扶着他的人是竹秀。
竹秀按照殷正君的吩咐,慢慢把他往小花园带。
而嫌厅里乏闷的赵成嫣正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塘里的鲤鱼。
竹秀见领的地方差不多了,就松了手,躲了起来。
骤然被松开的陆锦行感到诧异,回过神,喊了声:“思木?”
岂料这一声正被不远处的赵成嫣听见,她立即寻声瞧了过来,见着扰得她一整天心神纷乱的人儿,怔了一瞬。方又瞧了眼周围,走了过去。
没听见思木的回应,陆锦行疑惑着向前挥了挥手臂,摸索着是否有障碍物,忽地,他的手被抓住了。
他松了口气:“思木,你去哪儿了。”
“思木?那是你的小厮吗?”
刹那间,像是一盆冰寒刺骨的水从头浇下,陆锦行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顾摔倒的可能猛地后退,却被人抓着手腕一拉,然后被从后紧紧抱住了。
那人附在他的耳边,发出他曾经熟悉无比的声音:“锦儿,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