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滚出去!”萧珉睁开眼,随手抄起手边的茶盏朝常繁扔去,嫌弃死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太监了。
常繁惶恐不已,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官家不称心,又打又骂的。他在庆德殿当差近十年了,先皇脾气差吧,也没有官家这样。
简直委屈死了。
常繁嘟嘟囔囔走出庆德殿:你不待见咱家,咱家还?不伺候了呢。
一出去就迎面遇上一个身着绯色官服容貌秀美的女官,一瞧这不是皇后身边的项女史。
常繁拉长的臭脸瞬间变成讨好脸,越过项女史快步走到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云锦素服女子,作?揖行礼:“奴常繁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王妡问:“官家呢?”
常繁苦着脸说:“娘娘可是来得不巧,官家龙体违和,在偏殿休息,前头宰执们请求面圣都被挡了回去。”
王妡道:“龙体违和?官家怎么了?可有叫尚药局瞧瞧?”
“这……”常繁犹豫着说:“官家不让人伺候,奴好几次被骂出来了。”
王妡了然,萧珉怕是心里违和。
她不知道萧珉与沈挚之间有什么天大的矛盾,使得上辈子沈挚都过世多年萧珉说起来还一副愤懑模样。她在给沈挚的信里也带过一笔问过,沈挚回信里大段大段的委屈,说他也不知道何时惹着那位,就给那位伴读了几个月,后来因为萧珩从中作梗他被老皇帝遣回家,之后不过见过寥寥数面,不知从何时起那位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沈挚还?在信里小心翼翼抱怨了一句,委屈之情?都快从笺纸上跃出来了。
沈挚那里没有问出什么来,王妡也就懒得深究了,全当萧珉是个嫉贤妒能的小心眼好了。
“去通报,我?要见官家,有好消息要告予官家知。”王妡对常繁说。
常繁看了东偏殿方向一眼,对要不要再去找皇帝的骂很犹豫,小心跟王妡回话:“娘娘,官家说了谁也不见,您看,奴之前问了一句今日还看不看折子,就被官家骂了,还?用茶盏砸奴。”
王妡睨着常繁,他话中的讨好显而易见,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这阉竖在宫中当差二十多年,混到庆德殿殿头高班差不多算是到头了,先帝怎么用他的未可知,反正萧珉是不喜此人却为表对先帝的哀思?没有动先帝留下?来的大部分人。
常繁想左右逢源,连琴婕妤那里都能收买他,这样的人,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重用他。
“去通报吧,官家不会?不见我?。”王妡淡淡说这话,进去庆德殿正殿,对常繁的讨好不置可否。
话说这份上,常繁再推诿拖拉就是不敬尊上,只能硬着头皮再去东偏殿,哪怕被皇帝骂了也就骂了。
意外,这次皇帝没有骂人,虽然还是满脸不悦,却起身往出了走。
常繁顿觉自己有所领悟了。
萧珉板着脸回到正殿,王妡已在左下?首的椅子上坐好,看到他,起身行了礼。
“免礼。”萧珉往御案走去,眼角余光瞅见王妡很自觉地站在椅子前没有先坐,忍不住刺了一句:“皇后的礼数一向周全。”
王妡偏头看向萧珉,说:“应该的。”
萧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语调缓慢地说道?:“朕记得,皇后曾经说过你与沈震之子是青梅竹马。”
“你说沈公仪啊,”王妡也语调缓慢,不慌不忙说:“我?父与沈帅乃至交好友。”
“原来如此,难怪,沈震入狱时荣恩侯可谓是为救他倾尽全力。”萧珉顿了一顿,说:“想必荣恩侯知道沈震要平|反了,一定是喜不自胜、喜极而泣吧。”
王妡等萧珉在御案后坐好才端坐在左下?首椅子上,听完萧珉的话,话中带着一丝嘲讽地说:“难道圣上不因忠臣平|反而高兴?要我?说,沈帅着实很冤,永泰十四年那一仗,沈帅不仅无过还?有功,否则广阳城将多几万冤魂。”
“所以皇后为救青梅竹马,可以几番孤身出入台狱?”萧珉话音一厉。
“怪只怪朝廷上下?贪腐成风,审刑院的程魁春可是明码标价,五百两银子出入台狱一次,还?不包括打点狱卒的钱。”王妡理了理素色的衣袖,淡淡说:“难怪今日朝见,程魁春的娘子戴了好大一只羊脂玉镯,怕不都是用我的银子买的吧。”
萧珉:“……”
“永泰十四年败仗,把朝廷武备的龌蹉全都赤|裸裸摊了出来,最后只自|杀了一个金柄、流放了一个宗长庚,朝廷颜面荡然无存,我?都能想象猃戎和西骊是怎么笑我?朝。”王妡犀利提问:“萧珉,你打算学先帝的,就此揭过?”
萧珉依旧沉默:“……”
王妡说这些不过是回击刚才萧珉刺过来的话,也不需要萧珉的反应。不管萧珉要不要查,这件事她抓到一个线头就没有放手的道?理。
满朝上下?几乎每个衙门都不干净,为什么她一定死盯着武备和禁军自然有她的盘算。
“好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王妡给萧珉递台阶,“说个高兴的事情?给你知吧。”
萧珉狐疑地看着她,成婚几年,他不说全然了解她,但也知道她一向是“只要萧珉不高兴,我?王妡就高兴”的任性性子,现在她居然说要“说个高兴的事情?”给他,他没听错吧?!
王妡说:“琴婕妤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你要当爹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萧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