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曰瘦了好多,不知怎么秦涓觉得有些许酸涩。
曰曰见到小狼崽回来了,也没有表现出太高兴,脸色不好看,极布扎让松蛮过去和秦涓说话,顺便缓和一下气氛。
极布扎看到以往喜怒无常性子乖张的松蛮少爷,如今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也许是因为生过一场大病,也许是因为有王世子和秦涓的教导,以前那个说话趾高气昂的松蛮现在竟然学会捧着脸说话逗人开心……
极布扎觉得松蛮这样的性子是极好的,他所求不多,只希望松蛮少爷不争不抢,就做一个闲散的少爷就好,什么抱负与仇恨那是别人的事。
“你是好了,看着也长肉了。”秦涓抿唇一笑,捏了捏松蛮的小脸,不说,还挺滑嫩的,看来行军赶路极布扎把他照顾的很好,没被风吹到也没有被太阳晒到了。
“狐球儿想秦涓哥哥了,哥哥有没有想狐球儿呢?”小胖手圈着秦涓的脖子,松蛮甚至还想将肉乎乎的小脸贴在秦涓脸上。
秦涓看到松蛮的小肉脸颤颤的抖动,心里痒痒的,想捏,奈何方才已经捏过了,营里的老军医曾为此事特地教训过他,他们说常捏松蛮的脸不好,一天捏一次就够了。
秦涓忍住了手痒不去捏松蛮的脸蛋,心痒难耐之时听到一阵咳嗽声。
曰曰已咳嗽了有一阵子了秦涓才回过神来。
“你不舒服吗?”秦涓问道。
曰曰想死的心都有了,敢情他拿人家当兄弟,这狼崽子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货色,今日和他是兄弟,明日再亲热的喊阿奕噶哥,心情好的时候认松蛮做弟弟,估计连宁柏那狗贼都要认他做弟了……曰曰越想越气,只怕哪天能被这狼崽子气死。
当年他讨好狐狐的时候都不曾这般上心过,也是,那时他有钱,现在他父王不在了,没什么钱挥霍了,一个二个都嫌弃他。
曰曰阴沉着脸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他抬起脚踹翻面前的桌子。
在秦涓的记忆里曰曰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极布扎眼疾手快去抱松蛮,对秦涓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秦涓愣了好久,却没有离开,极布扎只好抱走被吓到的松蛮。
秦涓将被曰曰踢开的桌子扶了起来,缓步走过去,低声道:“曰曰,如果你相信我,不妨告诉我你的难处,如果我能做你的兄弟的话,请一定告诉我你的顾虑。”
他的声音很轻,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般喊他曰曰。
曰曰怔愣良久,身子轻颤着,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在深思……
秦涓摇头叹息,本性多疑的伊文王世子,乖张又阴沉,或许他刚才一句肺腑之言,能把这位世子考虑三两天。
他们何尝不是一类人,都不愿轻易的对人敞开心扉,又能细腻到因为一个细微的举动感动许久……
想要相信,更渴望温暖,却又不敢全信,即使那个人再好再温柔。
如此罢了。
他们年纪都不大,却已过早的对这人世失去了信心,变得凉薄又阴郁。
似乎是过了许久,秦涓才听到曰曰微带着戏谑的笑声:“秦狼,如果一个人在生和死之间,偏要选择死,你觉得他死了之后会被人取笑吗,你觉得他会害怕被人取笑吗?”
显然十一岁的秦涓没有十三岁的曰曰这般疯癫……秦涓压根就没有傻缺到去想这样的问题。
可是,尽管他对曰曰百般鄙夷,却仍旧无法忽视他戏谑语气里的那一丝悲凉……
他或许能理解这位看似身披金光,看似天潢贵胄的王世子,他凄冷又孤苦的童年与少年。
在绝望与猜疑之中变成了习惯伪装的模样,说话半真半假,性情乖张狂戾。
“会,他们会笑话你,笑话你父亲死的早,笑话你没继承王位就死了,笑话你手下的兵,你的土地被人争夺……”
“你……”曰曰脸上的笑凝固了,一拳挥向秦涓。
秦涓接住他递来的拳头,神情坚毅,双眸清澈透亮:“所以你得堂堂正正活成王世子的样子,比他们活的久,活的快活,让那些想要看你死,看你笑话,想要抢你的土地你的士兵的人,都死到你前面去,明白了吗?”
曰曰怔怔然看着秦涓,好久好久,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出了眼泪,为何他痴长他几岁,却还没有一只小狼崽活的通透?
*
秦涓从曰曰这里出来见到了匆匆赶至的阿奕噶。
阿奕噶见秦涓回来了,惊了一下,直接把他拉到了一边。
“大都那边出事了,具体是什么事我的人在查,总之大都现在是不能贸然回去的,我们若想在太原逗留太久,宁柏肯定是不会允许的,所以你最好能回来,不然宁柏会带你去大都。”阿奕噶低声又快速的说完。
秦涓惊住了,低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
“不好的事,各说纷纭,总之是乱了套,也死了不少人。”
秦涓不懂,不就是大汗病了,要王子们回去吗?为什么会这样?
“你要明白王子们都不愿意回大都,这其中是有原因的。”阿奕噶的手放在秦涓的肩头。
秦涓只觉得心口如同被大石所压,沉重的无法呼吸。
这就是曰曰担心的,不愿意说出来的事吗?
他是不是还可以更深入的想一想,乃马真·宁柏这么着急的回大都去,是因为形式对宁柏有利?
阿奕噶再度拍拍秦涓的肩膀:“我们现在在太原外搭营,等我的叔父来接王世子,你就找理由回来,宁柏让你跟着他说你字写的好看让你做记载,这都是借口,哥与你相识五年有余,王世子可以隐瞒你,札答阑·阿奕噶不会骗你,宁柏此人不可尽信,他狡猾深沉,每一次接近都是有目的的,你得警惕且仔细想想他为了什么接近你。”
阿奕噶说完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秦涓真想告诉阿奕噶他从未想过跟着宁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