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放下点心,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那丫鬟摇摇头,道:“没有,只听里面说老爷脸色很不好。”
宝玉低着头,略加思索,道:“我这就去。”
王夫人不放心,拉着宝玉嘱咐道:“你只管去,瞧着不好,就派人到后头说一声,啊?”
宝玉笑道:“太太放心吧,我这几日都在跟着师傅读书,若老爷要为这事生气,那我也没法子了。”说完就往前头去了。
宝钗扶着王夫人坐下,轻声安慰道:“许是姨夫有别的事要与宝兄弟商议呢,姨妈别担心,宝兄弟如今也不小了,他是知道分寸的。”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宝玉进了外面书房,就看见贾琏也在那里。贾政气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赖家在家里当了几十年的大总管了,咱们家素来宽厚,他家比一般的小爷们还要体面些,有房有地,怎么做出这样的事,带累家里的名声。”
原来赖家这两年也起来了,虽然是奴籍,但靠着贾家,捞了不少。这几天他家庄子里逼死了人,那家苦主跑出来报了官。这点小事赖家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是做惯了的,照旧写了份帖子,上面写着荣国府宁国府大总管赖大赖升。
原先那些官员与赖家都是熟悉的,三言两语就可以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不料审理此案的是一位新上任的的小吏,直接身着官服,带着苦主衙子,在荣国府门前打闹。
守门的小厮哪里肯,赖大也知道了消息,加派了一些小厮,想把人赶走,自己躲在后头看着。
两班人马在府门口争执,几个老人小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坐在地上哭。东府的赖升知道消息,也叫上小子们帮忙,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贾政刚刚下朝,就看着家门口吵吵嚷嚷。知道缘由后哪有不气的,当场就让人把打架的几个小厮绑了。
将县令迎了进去,亲自赔罪。
那县令原是寒门子弟,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家,几句冷嘲热讽,羞得贾政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那县令道:“那赖家原是老大人府上的人,下官并不敢造次。只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官宦之家的奴仆。有没有罪暂且不论,先前下官审理此案,命赖家上堂,谁知竟无人理会,最后更是报出宁荣二府的名号,这样藐视王法,就是不知是府上的意思,还是恶仆狗仗人势?”
贾政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县令冷笑一声,道:“那庄子是记在赖尚荣的名下,这人下官就带走了,至于今天的事,三日之后,还请大人给个交代。”
那县令一走,贾政就把贾琏宝玉都交了来,又命人把赖大赖升捆了。
贾政问贾琏,道:“你管着府里的庶物,就是这么管的?你知不知道这事。”
贾琏忙道:“实在不知道,侄儿也是刚回来。”
贾政急得来回踱步,摊手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贾琏道:“那县令是刚调来了,与咱们家想来没什么往来,不如去请雨村去说几句,在中间转圜一番?”
贾政长叹一声,道:“今儿在门前一闹,这时候恐怕传的满京城都知道了。听大人的语气,只怕是个不好相与的,若是谈不拢,只怕上辱先人啊。”
宝玉道:“既然如此,不如闹开来,先将人打一顿,再上门赔礼道歉。一来,表明咱们家家风严谨,二来,也说明家里并不知情,三来,平了县令大人的怒气。另外家里也要派人去看着案子,总不能叫人平白受冤,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贾政点点头,道:“很是如此,今儿凡事动手的先打三十大棍,赖大赖升再打二十。琏儿你亲去处理此事,务必小心恭敬,不可怠慢。”
赖嬷嬷是跟在贾母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凭着一张巧嘴和讨好主子的手段,很是得脸,两个儿子做了两府的大总管,明里暗里弄得了不少财产。
如今也是个人物了,府里的少爷小姐,谁见了她不叫声赖奶奶?家里小厮丫鬟奶妈子一大堆,孙子又是脱了奴籍,走的府里的关系,马上就要封官,好日子就在眼前。
谁知这天一群穿着官服带着官帽的土匪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赖尚荣拖了出去,跟着赖大赖升的小厮回来说庄子里出了事,老爷被打了。
赖嬷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