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哼了一声,将那画像一把拍在桌上疾言厉色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犯老毛病?五日后你就要和七公主大婚了啊遇儿,怎么敢又惦记着明珠公主!从前你一个妾一个妾地往府里头接,本王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一回你要娶的是皇上的女儿,怎容你胡闹!”
荣王误以为他是一时贪图上了夏子矜的美貌,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明明是亲父子,他一生只娶了荣王妃一个女人,可自己这儿子却自小风流成性,到底是像谁啊。
荣遇自知自己从前是有些荒唐,也不欲辩解什么,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心意却不容误解。
“父王,不是孩儿胡闹,孩儿心悦她思慕她,若是可以情愿拿后院里所有的女人去将她换来!”
从前他不懂得荣王为何拥有坐拥天下美色的资本却一辈子只守着自己的母亲一个人,直到爱上了夏子矜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这世间百载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拥有真正印刻与心的身侧之人,方能一世安然而过。
这是荣王第一次听见荣遇发出这般誓言,从前他劝说荣遇安安定定地寻一个好女子度日他总要用年少多情不可辜负来搪塞自己,而今又如何能忽然转了性子?
“你……莫不是又当本王不知你的德行?”荣王梗着脸哼了一声,并不准备买账荣遇的说辞。
荣遇将桌上的画像如珍宝一般叠好放入怀中,他叹道:“父王信也好不信也罢,孩儿的心意自己明了。”
烛火噼噼啪啪地燃跳着,荣王心中却是不安,无论荣遇是真心爱慕上了夏子矜或是同以前一样只是三分热度都万万要不得。
因为在大婚前与七公主偷欢的事情已然让明圣帝对荣遇不满,若是再让明圣帝知晓荣遇非但占有了七公主还惦记着明珠公主,会如何做想?恐怕盛怒之下的后果不是他们荣王府所承担的起的。
“遇儿,你就听父王一句话,收收心思罢。七公主不日就要进门了,她是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的皇家闺女,断断不会比明珠公主差的,况且七公主还有不俗的谋略,得妻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呢?”荣王苦口婆心劝导着。
荣王不提这茬还好,提到计策,荣遇心底更家揪心了。
只见他摇摇头,眼神悲怆的看着荣王道:“父王你有所不知,广州湾的策略是明珠公主的主意,七公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公主罢了,孩儿与她既无情意又不通心意,如何能携手百年……”
竟然是夏子矜的主意?荣王微微诧异,原以为七公主才思过人,自己对这个儿媳妇也十分满意。但若她当真半点不通权谋,到底是差了一些。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又如何是他们所能任意更改。
“即便如此又有何法,你已经同七公主行了夫妻之礼,这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事情,难不成你说一句同七公主心意不相通,便能恢复她的完璧之身不成?”
“我……”荣遇结舌,他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负责任,可体肤之亲是一回事,自己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如若当日和自己行夫妻之礼的人换成夏子矜,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
“遇儿啊,你一向最是懂得时局利弊,怎的如今却是看不透了,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吧,明珠公主不该是你的,也不会是你的,你今后所想只能是如何与七公主琴瑟和谐。”
说得轻巧,做起来如何容易?
荣遇苦笑一声,反质问道:“父王也是知情知爱的人,若是当年祖父逼你将母亲忘记,而和别的女人举案齐眉,你又会如何做呢?”
“你……胡闹!”
“孩儿是直言罢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父王也知道这样放弃心中所爱另娶她人的所作所为是如何痛彻,如何要来要求孩儿。”
荣王被这一番话呛住,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回答。只是想法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如今的局势绝不容荣遇想如何便如何。
“不必说了,你给本王听好,在大婚之前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全都给我收起来,若是你还要我行我素,触怒了皇上便是要整个荣王府给你陪葬啊!”
荣遇还要反驳什么,荣王已经甩袖转身而去。临了,荣王在踏出门前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本王记得那明珠公主是有婚约的。”
只这一句话,却击垮了荣遇垒筑在心头的围墙。
是啊……原来从头至尾,不过是他的梦一场。
那一夜的风很清凉,荣遇入寝后又梦见了夏子衿。梦里她穿着一身浅白的罗裙,在情人谷的花海里赤脚奔跑,她的发上簪了一朵杜鹃花,笑着问他香不香。荣遇伸手牵着她的柔夷,不知是谁的泪水落在了那细腻的手背上,他低头吻上去,那泪原来是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