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见薛长风抱住的头,不管不顾的就朝着一边的墙上撞过去,等到莫染回过神来的时候,薛长风的头已经重重的撞在了一边的墙上,顿时他的额角炸开,鲜血如注,而他居然还要往上继续的撞过去。
“快点拉住他!”莫染连忙大叫一声,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呆住的谢浪才似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薛长风的腰,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他给拖了过来。
何遇因为站得远,慢了一步,但是也在薛长风想要继续自残的时候感到,从另外一边抱住了他的头,和谢浪两个人共同将他给拖离的墙边。
莫染这个时候也已经快步的冲到了薛长风的面前,她毫不客气的举起了手,重重的就朝着薛长风的脸上抽了一记耳光,看得出来莫染是极为用力的,这一记耳光打过去,就看见薛长风不但脸颊立刻就肿胀了起来,而且他的鼻子和耳朵都淌出了鲜血。
“你保证过什么?你要给所有的亡者讨还公道,你要将每一个同族带回来,你要给每个亡者一个交代,这就是你的保证?这就是你的交代?自残?想死?薛长风你可真够本事!”莫染很生气,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就连平时里很是淡然的语气这个时候也充满了极为激烈的情绪:“我看你根本就是个什么风雨都经受不住的废物!”
“如果你真的是废物,就给我好好的当个废物,不要那么多的心事!不要那么多的保证!给了大家希望之后,你现在又想干什么!”
莫染说完根本就不给薛长风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朝着何遇和谢浪两个人吩咐:“把他给我拖下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不像是平时的莫染。
大概是什么都经历过了一次之后,其实莫染很多时候胜负心很淡,更多的时候她对于所有的事情都用一种很宽容的心态来看待,也正是这种心态,莫染给人的感觉都是很有距离感的,很平和的。
可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所有的亡者才知道,其实莫染并不是真的什么都看淡了,只是有些事情没有踩到她的底线,可是当一旦碰触到她的底线之后,她一样会像是□□一般的爆炸。
何遇和谢浪显然对于这样的莫染极为的畏惧,他们两个人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敢多说,直接就拖着满头鲜血了的薛长风下去了。
整个过程莫染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对着还站在房间里面被现在的画面直接骇得不知所以的其他亡者厉声喝道:“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去把他们给放下来!”
直到这厉声大喝冲出来的时候,那些被吓得腿脚发软的亡者们似乎才真正的找到了主心骨,他们虽然一个个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但是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于是一个个连忙上前将挂在铁架子床上的亡者们给卸了下来。
莫染一一走过去,检查所有的亡者的伤势。
虽然每个人身上都缺少了不同的器官,甚至很多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但是,他们还没有死亡。
莫染先是点了几个战斗力相对来说比较弱的亡者,让他们将这些受伤最重的十个人的伤口进行包扎,顺便将自己平日里在副本中、野外BOSS战斗中拾取的那些药剂抓了一堆给他们,有了这些药剂的帮助,这些亡者虽然不会马上恢复成正常人,但是能够让他们离开濒死的边缘。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莫染又安排了几个女性的亡者去照顾另外二十几个相对来说伤势不是严重的同族,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亡者朝着楼下走去。
才刚刚从二楼走下来,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接口处的时候,就看见薛长风正好迎面走了上来。
两个人一碰面,薛长风首先就低头认错:“我错了,我冲动了,我刚才真的……”
“不要说废话。”莫染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她的语气并不怎么友好,看得出来,刚刚的事情让她有些心烦了,心烦到连面对薛长风这个人的时候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薛长风立刻就将所有的道歉的话统统的收了起来,他抬起头,直视着站在阶梯上的莫染,目光中是前所有未有的冰冷和坚定:“那么,莫染请你相信我,我要为我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我要履行我的承诺。”
莫染只是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目光安静而冷淡的扫过面前的薛长风,他的额头上已经被绷带给包扎过了,但是依旧能看得到有鲜血从雪白的绷带底下渗了出来,越发趁得他病态的白色肌肤呈现出一种青灰色,而他的红色眼睛却有些发黑了,那里面满满的盛着一种叫做坚持的情绪。
薛长风安静的等待着莫染的打量,她的双眼带着一种评估商品一般的挑剔从他的头上一直看到了他的脚下,薛长风却感觉这是自己这一辈子以来最难熬的时刻了,对方如同高高的在上的神,而现在神在审视他,在评估他,在思考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薛长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其实不过十几秒钟而已,但是对于薛长风来说,这仿佛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他终于看见莫染缓缓的抬起了手,朝着身后所有的亡者轻轻的动了几下手指,她冰冷如古井般的声音在这充斥了同族血腥的房子里面缓缓的荡漾开来:“希望你说做到。”
不过是六个字而已,可是当这六个字落在了薛长风的耳朵里面,他却仿佛听到了神在歌唱,他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一片叫做希望的金色光芒。
他左手放在胸前,垂下了头颅,单膝下跪,慎重的行礼:“请您放心,我必不辜负你的期待。”
说完之后,他不在等待莫染下面的话,而是直接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亡者扬起了声音说:“同族们?刚才在房间里面看见的那一切,你们害怕吗?”
所有的亡者在经过了一两秒钟的沉默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的声音很细碎也很急切,但是却表达出来同一个意思。
“害怕。”终于有人低低的回答。
“害怕。”又有人零零碎碎的回答着。
可是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薛长风满意,他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又重新问了一遍:“刚刚在房间里面看见的那一切,你们害怕吗?”
这一次的回答十分的整齐,虽然声音有气无力:“害怕!”
薛长风点点头:“我也很害怕。”他双手背在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我看见被挂在屋子里面的同族的时候,我的感受跟你们一样,很害怕,甚至我比你们还要害怕!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我曾经十分信赖的人类,我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我也这样挂在这里。”
随着薛长风说得每一个字,在场的亡者们都感同身受,因为在那一刻,在看见被人挂在房间里面的同族的那一刻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其实那一刻挂在铁架子床上的是自己,这种画面不要说经历了,就算是想一想也让人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莫染跟我们说,我们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躺着,一条是站着,和你们一样,我一直以为躺着其实就已经是很悲惨的事情了,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知道的躺着,和真正的躺着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别。”薛长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平静,可是,只要仔细的分辨就不难听出在他那平静的声音下面藏着多么激烈的喧天怒火。
“你们还愿意躺着吗?”
“不!不愿意!”
“那我们要站着么?”薛长风再一次扬起了声音,对着所有的亡者问出了莫染曾经问过的问题。
如果说,当时莫染这么问的时候,所有的亡者都没有切实的概念的话,那么现在薛长风再一次询问的时候,所有的亡者就已经对于这个问题有了深刻并且坚定的认识,所以,他们的回答更加的深刻也更加的坚定。
“要!我们要站着。”
薛长风伸出手将自己的衣摆整理了一下,抬起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高亢的声音忽然就平淡了下去,就好像是跟自己的家人,跟自己的朋友讨论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或许是天气,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吧。”薛长风侧过了半张脸,望着站在阶梯上的莫染笑了起来:“我们去站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鹅毛落在了积雪厚重的地面,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可又像是用最坚硬有力的锤子在岩石上雕刻出深深的烙印。
“啊!!”亡者们无一不在呼喊着,回应着。
莫染只是眨了眨眼睛,就看见所有的亡者们已经跟随着薛长风鱼贯而出,她只能看见薛长风笔直的背影晃荡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房子里面。
而莫染却感觉到了刚刚还在不断颤栗着的亡者们,他们的气势已经完全的不同的了。
忽然之间,莫染就想起了在上一世的时候何遇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只有仇恨和恐惧才能最大限度的激起一个人的战斗力。
确实如此。
人类从来都不是束手就擒的种族,正相反,在所有的种族中如果说哪一个种族是打不死的小强,哪一个种族是只要一丝的机会就会再次站起来的话,那么这个种族一定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