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季吟还是跟当年一样,半点长进都没有。将当初对付她的那套,转接到了喻湛身上。
也不知道对方靠的什么方法,拷走了节目组的内部视频,把那天和喻湛在教室排练的视频经过恶意剪辑,塑造出一副“流量小生欺压明星前辈”的假象,里面的镜头挑得十分刁钻,皆是喻湛严词厉色的神情,以及季吟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坚忍模样,就连音频的原声道也经过了恶意排序,把喻湛“咄咄逼人”的话语全部排列在一起。
那位爆料的狗仔娱记还在视频后面切上了今晚演出成功的现场路透图,也不知道是不是季吟眼妆的缘故,眼眶红通通的,乍一看煞有一副“熬出头、脱离苦海”的意味,更是惹得网友们一阵同情心泛滥。
爆料微博的文案上一半鞭挞喻湛的无礼,一半夸奖季吟的敬业。此外还扬言给喻湛的脑残粉们打个清醒剂,发出三连问:“个人练习生却能在短短三个月内混得如此顺风顺水,难道不是因为背后有金主铺路吗?对待演艺前辈毫无感恩尊敬之心,这样的人真的配拥有这个舞台吗?在节目组里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算,确定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拜托所有脑残粉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们确定要粉一个除了颜值,半点礼仪、文化、羞耻心都没有的idol吗?你们花那么多钱给对方打call,但人家指不准早就靠床/技征服了所有投资方,预定好出道位了!你们的钱,除了扩充他们的裤腰带,换不来半点感激之心,所以早点醒醒吧!”
宁纯溪作为知情人,自然知道里面的所言所语都是无中生有。但真正让她烦躁、难以自洽的是——她觉得喻湛现在所处的局面与自己脱不了太大干系。或许当初直接让他树立学霸人设,会让现在网络上的抨击少上许多;又或者那个时候她和万哥就不应该交换教室,那么后面喻湛也不会因为她对季吟表现出那么强的敌意,更不会出现今天全网嘲的局面……
两人到体育馆后便松开了手。大楼里的白炽灯亮得刺眼,一行人来到后期组的办公室,便打开电脑调视频。
导演组们在做公关之前,首先要做的是了解事情真相,宁纯溪很快就明白过来,喻湛先前说的那句“回去确认一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了,恐怕节目组的人在看到网上爆出来的那条短视频后,也怀疑喻湛是否真的在私底下这么无礼对待过季吟,要求调出当日的拍摄内容查证。
尽管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步骤手续,宁纯溪心中还是感到非常不爽。
副导演在电脑前翻找了十来分钟的素材库,最后面色不妙地抬头看向大家:“那天的录像已经被人删掉找不到了。”
话音一落,硕大的房间陷入一片沉静。
不言而喻,这么机密的原素材暴露到外界,组里肯定出了内鬼,但在揪出内鬼之际,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录像被人销毁,那么无论接下来如何公关解释,都无异于隔靴搔痒。毕竟网友们永远觉得视频上的“真相”比文字叙述来得更加可靠。
导演们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情中多少流露出对喻湛的不满,仿佛无论真相如何,只要他给旁人留了钻空子的机会,那就一定有错一般。
宁纯溪站在办公桌的隔板后,看着站在中心笔挺直立的少年,冷白的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纵然平静的眉眼中彰显着万般不在意,但不知为何就是让她看着有些难受。
指尖无声地攥了攥,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她拿出手机拨给万哥,后者还在火锅店里,接电话时可能喝大了,说话醉呼呼的。
“万哥,这期的节目应该是你负责剪辑的吧,我想问一下你从相机把素材导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备份?”
万哥脑子慢悠悠地转了好一会儿才道:“没啊,怎么了吗?我就导了一份在我硬盘里,白天还在剪来着。”
宁纯溪沉默,如果没备份的话,那应该就是副导刚才查的那个电脑了,她又道:“这几天有其他什么人碰过你的电脑吗,里面有些素材不见了。”
那边传来窸窣一阵响声,像是坐了起来:“不可能啊,我晚上出来吃夜宵前还看过的。”
宁纯溪也察觉到点不对劲,季吟的人既然能在今晚把剪辑后的内容在网上爆出来,那说明早就拷贝走了才对,没道理万哥一直没发现。
万哥突然回忆起什么,“啊”了一声道:“你们查的是哪台电脑?A36吗?前段时间那电脑老死机,我剪了一半就换A25的机子了,素材也重新导出来备在了里面。”
宁纯溪顿时眼睛一亮:“万哥你这次帮大忙了,下回请你吃饭!”
“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诶,等等别挂电话啊。”
宁纯溪心中一块悬石落地,没管那边还问个不停,就推门重新走进了办公室。
大家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多一个人进来也没怎么在意。
宁纯溪找到A25的机子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主机边连接着的硬盘,打开电脑后,找到文件夹根据日期一点一点往下翻,很快翻到了那段录像内容。因为当时教室里有很多机位,她挑了最直观的大景播放,并把耳机拔开,音量调到最大,直起身叫道:“导演,这里有备份。”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开来,纷纷跻身上前查看。
宁纯溪适时退下,不着痕迹地走到喻湛身边站定。
大家都专注着屏幕上的内容,没有人看向他们这边。
这回换作她踮脚摸了摸他的脑袋,眉眼轻软地安慰道:“都会没事的。”
喻湛轻笑开来,眼底熠熠闪光,笑意流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