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就道，“宝石，只怕还差点儿。”
“怎么说？”
林朝华也捻起一颗指节大小的多面体，“安阳，你看着光芒璀璨，却非它本身的光芒。是特意做了精细的多面切割，让它能折射光芒而已。若没有这些精细至极的切割，这东西本身，大概也就是剔透、坚硬而已。”
没错，掌柜端出来的，乃是两盘钻石。
一盘散钻，都是无色的。
另一盘头面，却在无色的钻石之中，加入了粉色、蓝色、红色的钻石点缀，使之看来在璀璨的同时，还不至于寡淡得被认为是守孝的装饰。
撇开上辈子钻石的价值谎言不谈，好看还是好看的。
唯一的问题是，林朝华可不认为，在这个年代，出现接近八心八箭的钻石切割工艺是正常的！
穆罗这是觉得大周看不出他们这技术的异常之处吗？不会深究？
他们明明还想隐藏的？
掌柜却不知道林朝华的重点在哪里。听见林朝华的“诋毁”，他面不改色的笑道，“这位娘子的话可有些没道理了。都说玉不琢不成器，玉且如此，何况这番邦之石呢？”
顿了顿又道，“此物名为曜石，不曾打磨之前，此石与其他宝石相比，也就是闪亮了些。真要说长处，乃是十分坚硬，远超其他宝石。更需用心打磨。用心之后，却又光华远超他物……原本在穆罗之地，被称为‘情人石’，取忠贞不移，日久情深之意。本是不往外卖的。后来新发现了一个大矿，开采多了一些，才运到大周来。不过在下听着，只怕数量也不会太多。”
林朝华：莫非穆罗也有后世的穿越者，怎么这广告的法子都这么像呢？
安阳公主听见这番解说，却果然心动。
其实，就没有这么长篇大论的推销，在安阳公主这里，看到新鲜物件，也往往是要有的。
她就连价格都不问，“你们这里运来了多少？之前买出去多少？下一年又能运来多少？”
听得这样的口吻，掌柜就知道遇到了大主顾，忙笑道，“店里如今有的，三成都在这儿了。只是大半都是散石，一成是带色的。头面就如今这一套……之前不过卖出去二十来颗散石。这一起加起来，就是今年的全部了。别家店里保证都没有的。下年有没有这么多，尚且不知呢。”
安阳公主看看那套钗环，摇头道，“我买回这头面去，也要叫人拆了重做。”
林朝华再次拆台，“安阳，别忘了这东西别名叫做‘情人石’。”
安阳公主不以为意，“就这么点儿数量，运到大周来，我说它不是，那就不是了。”
她的驸马还在商议中呢。
但就目前看来，终归会找个文官家的郎君。难道还能指望她未来的驸马买来送她？
林朝华想，行吧，反正皇帝那边会查的。
也就不再多说。
至于价格，掌柜的听见安阳这样的口吻，若还敢宰客，林朝华也是要佩服他的。更别说她喊了好几声“安阳”了。
何况，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价格，对安阳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果然，掌柜的报价，只比之前的蓝宝石之类高了两倍。
第一次见，打磨又精细，林朝华要不知道穆罗的事，都不会觉得这价格有问题。
安阳公主直接将之包圆。
包圆后对林朝华道，“也不用别的了，就这个，我让人去设计几套头面，给武安和湖阳都分一份。”
她看出林朝华并不怎么待见这曜石的样子，就没说她，只说了另外两位公主。
虽然她不喜欢武安，但嫡公主的场面事一向做得很好。
这是她受宠的原因之一。
安阳公主受宠的另一个原因是，宫中皇子多而皇女少。
目前公主就三个，皇子都上二位数了。
能不金贵吗？
皇帝如今要考虑转修，他年纪又不小了。林朝华估计，至少几年内只怕都不会再有皇子公主出来了。
这次的货物数量比较大，安阳公主叫了随侍过来整理。
负责核对货物金额的自然就不是掌柜了。
林朝华于是将掌柜叫了过去问他，“你们这儿，是有固定的穆罗商队供货？”
“瞧您说的。”掌柜道，“哪儿来的什么‘固定的穆罗商队’？”
“没有‘固定的穆罗商队’？”
“这山高水远的，路途又危险。怎么可能固定呢？多少人过两年就看不到了。倒不见得是人死了，只是往来两次，多半也就退出告老。商队的人不至于年年换，却也差不了很多的。”
简单的说，山高路远危险大。
但是行商利润诱惑高。
所以总有人走了两次就金盆洗手，又有很多人为了利润前赴后继。
“不过我们家信誉好。”掌柜自夸了一句，“后来的往往听过介绍，都会来我们家。”
林朝华若有所思，就又说，“我倒不喜欢那曜石，还是各色的宝石好一点。好像听谁说过，今年市面上的宝石数量不多？”
她说这话是很有底气的。
因为她现在就带着一只红宝石的簪子，身上的腰带也嵌了红宝石。颜色纯正浓郁，还都是制作工艺十分精巧的那种。
至于她以前没来过这家店？
能和公主一起逛街的人，平时需要自己出门买原石吗？
掌柜没有半点怀疑的说，“是比往年少些，说是在过来的时候，杜家——哦，那商队的主人汉姓是杜姓——杜家的商队在沙漠里遇上了一场大沙暴，没能躲好。货物丢了一大批。人太狼狈，到了北蛮地界又被劫掠，就没能到长平。他们家商队人虽然常换，家族却是穆罗最大的宝石矿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