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猛的站起来,阎温无处安放的手最终抬起搓了搓额头。
十九并不知道知道她一惊一乍的错过了阎温的拥抱,起身看了阎温一会儿,想到?阎温先前每次从?水牢出来之后,都会沾染上血迹,下定决心一般,走到?牢门口,命小内侍送把?匕首进来。
十九转身回到?阎温的身边,阎温以为她要走,见她又折回来了,疑惑的看向她。
小内侍惊疑不定的将匕首送进来,十九捋起自己的袖口抄起匕首就要朝着自己的手腕割,牢房内没有?监视的人,但是?做戏作全套,她还是?要带着样子?回去的。
阎温见她拿过匕首,额角的青筋便有?乱跳的趋势,见十九将袖子?挽了起来,连忙呵斥,“你干什?么!”
他伸手拽了一下十九的衣裙,十九便蹲下来,和阎温面面相觑。
“我弄点血啊……”十九对上阎温危险的眼神,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阎温刚才还满腔柔情?蜜意,这会生生给气笑了,自然猜到?她是?为了糊弄丞相,但是?在?自己的身上取血……阎温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思路是?对的,可是?伤及自己就是?蠢。
他顿了顿,沉声道,“若是?陛下害怕丞相察觉,不如真的给我上套刑,我为陛下亲自挑选,保证能溅陛下一身血污。”
十九不知道阎温说的是?气话,还以为他真想这样,吓的忙摇头,“不不不不!”十九扔了匕首,“大人万万使不得!”
她慌忙抱住阎温,语气焦急心疼,“大人知我心意,如今大人遭难,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无法助大人已经是?心难安,怎能再舍得让大人伤到?一丝一毫。”
阎温的嘴角在?十九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翘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直手指顶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在?她脑袋上点了点,“让三回到?膳房取些畜生血便是?了,你平时鬼精,怎的这两日?脑子?掏出来喂了小黄吗?”
阎温神情?似嗔似笑,这是?十九从?未见到?过的,一时间?看的有?些痴,阎温见她神情?,又轻轻的朝着她的鼻尖弹了下,声音温柔的十九险些当场哭出来,“回神。”
十九回神后也有?点愣愣的,三回被两人间?的气氛酸的受不住,默默退下,差人去膳房。
三回退走之后,阎温不做声了,双眼四处乱转,朝哪里都看,就是?不冲着十九,十九虽然迟钝,但也察觉出了两人间?气氛改变,相较于之前又亲昵了一些。
心道大人自从?落难之后,连脾性?都不同了呢……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出阎温这幅样子?,便已经是?对她交心,与她调情?了。
两人坐的不远不近,十九不知怎么的就走神了,阎温有?些想要抱抱她,怕她明日?便不能来了,奈何向来自持惯了,拉不下脸……
十九对此浑然不知,一直等?待小内侍怀揣着一小瓶子?鸡血回来,两人还这么尴尬的坐着。
牢门打开的响声令十九回了神,十九抓着一瓶子?血就要朝身上倒,被阎温及时接过,倒在?手心,然后朝着十九的衣襟上面甩。
脸上也溅上一些,弄好了之后,阎温开口催促道,“你快走吧。”
十九看了看还剩不少血的小瓶子?,有?心想要帮忙,但阎温摇头,“我自己来。”
他想着今夜命人给丞相添些麻烦,令丞相无暇抽身,小傀儡再这副形容回去,说不定真的能唬住一两日?,阎温想看看小傀儡倒是?要怎么施援手救他。
十九已经来了半天,再是?舍不得也得回去,道别的话说了多次了,没什?么好再说,起身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生生要用?眼钩子?,从?阎温的身上钩下肉来似的。
被人惦念,爱慕,依恋甚至是?痴迷的滋味,没人会不喜欢,阎温再是?看遍人性?,可也不能免俗,甚至相较于正常的人他更加珍惜,更加渴望。
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外露,纵使心中已然动摇,可是?还没等?十九知道,他就已经筹划着要怎么让十九再多表现一些,要知道她为何倾心于自己,何时倾心于自己,是?否除了自己还倾心过别人。
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移情?,甚至于她身上的迷团都解开,才肯伸出触角,去小心翼翼的触碰。
要说十九命苦,其实还真的没什?么错,喜欢上阎温这样的男人,她就算是?已然将阎温心中的磐石撼动,可还要山高水长的追随到?何年何月,阎温才能完全确信,还是?个未知数。
或许一年十年,或许这一生,到?了两人苍苍白发,阎温才能确信,十九确实爱慕他这个阉人,确实和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才会真的敞开心扉给十九看他也一样的情?深义重。
十九从?水牢出来,带着一身的鸡血,领着一大群的内侍宫女,在?路上采花拔草,绕了大半日?,这才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凤栖宫。
回到?凤栖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九一进屋,就看到?方瑞德大摇大摆的坐在?属于女皇的位置上,翻看着奏折。
丞相这几天忙着在?外头害人,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国家大事,十九识不得几个字,皇城中瘟疫肆意,朝臣大多数被丞相坑害,没投诚的非死即失踪,死抗的也就那几个各部的元老,方瑞德大哥被派去搬救兵,弟弟在?城中活动,只有?他这个废物二子?,无所事事,被他爹随便一指示,跑来批阅奏折,顺道看着傀儡女皇。
十九一进屋,斜了方瑞德一眼之后,就径直朝着里间?,奏折现如今无一例外皆是?瘟疫的事情?,方瑞德看了一下午看的心烦,想要去水牢中找点乐子?,奈何奏折积压成山,走不开,他不敢拖延丞相的命令。
眼见着这傀儡回来,却?像是?看不到?他一样,昨天还像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今天这就尾巴翘到?了天上,他收拾不了别人,还收拾不了她了吗?!
于是?方瑞德怒摔了笔,进里间?准备找十九的麻烦,十九连衣服都没换,正躺在?软塌上,闭眼回忆着今日?在?水牢附近到?处乱晃,所熟悉的路线。
角门花园假山石桌长廊,以及各处把?守的侍卫人数,午间?的时候还赶上了一次交班,各个把?守相对薄弱的路线,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十九并不是?天资聪颖,这种能耐,是?在?行宫中硬逼出来的生存本事,一个下午装疯卖傻采花扑蝶,十九发现越是?靠近前朝宫妃的处所,把?守便越是?薄弱。
前朝宫妃的住所是?阎温划分,正挨着宫墙,宫墙外不远处,便是?皇家猎场,深秋狩猎,这时候猎场中还未投放大量活物,也就是?说,猎场的把?守势必同样薄弱。
她正在?脑中一点点将便于躲藏和逃跑的路线画出来,结果思绪骤然被打断,方瑞德朝着她的软塌狠狠踹了一脚,软塌在?地上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十九猛的睁眼,怒视方瑞德。
她被阎温甩的一脸一衣襟的血点,都已经干涸,又骤然被打断怒火升腾,视线如刀剑般砍过来,像一头被惹炸了毛的小兽。
知道咬不伤人,也吓人一跳。
“要死啊!”方瑞德愣了一下之后憋红着脸怒喝。
十九现如今心中有?依仗,丞相还指望利用?她往阎温的身上泼脏水,不可能纵容方瑞德伤她,因此她瞪了方瑞德一眼,躺回了软塌上,淡淡道:“可不是?,要爽死了。”
方瑞德一见她这个态度,立刻要上前动手,十九见状又道,“父亲没告诉你,不要招惹朕吗?”
方瑞德动作一滞……还真的告诉了。
“丞相大人说,今后朕为女皇,他必会尽心辅佐,还说要将他的大儿子?聘与我做皇夫。”十九仰躺着,转头斜了一眼方瑞德,哼哼道,“你若敢对朕动手,朕转头就去告诉丞相,说你不满他将大儿子?聘我做皇夫,非要争风吃醋,想强迫于朕,先你大哥一步进宫。”
方瑞德的神情?活像是?吞了狗屎,额角的青筋根根鼓起,指了十九半天,臭流氓遇上了真无赖,又不能真的动手,自己将自己气得肝疼,抓起桌上的茶盏便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少痴心妄想!”方瑞德吼道,“我大哥乃人中龙凤,怎会与你这……呵,你且等?着吧!”待他父亲夺得大权,他必亲手要这小傀儡付出今日?藐视他的代价。
“你父亲也要称朕一声陛下,你若在?对朕大呼小叫,朕叫人拉你出去杖毙。”
方瑞德觉得好笑,走到?床边,揪起十九的衣襟,拎狗一样将她从?软榻上拽下来甩在?地上。
“你……”
“来人呀,将这狗东西给朕拖出去,杖责二十——”十九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外间?喊道。
方瑞德直接笑出了声,抬脚要踹十九,结果真的有?几个内侍从?外进来,抓着他的手臂便朝外头拖。
方瑞德身怀武艺,几下便挣脱开,狂吼着尔等?大胆,但很快有?会武艺的侍卫上前,钳制住方瑞德,真的将他按上了方凳。
板子?落在?身上,方瑞德整个傻掉,十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站在?凤栖宫的门口看热闹,“手上的力道都有?点准,可别将人给拍死了,否则朕不好同丞相交待。”
方瑞德咬牙切齿辱骂十九,但十九这辈子?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根本无动于衷。
和丞相谈判,她争得了很多看似无用?的权力,比如可以在?凤栖宫中调动自己的宫人,理由便是?先前宫女不听她使唤,女皇做着没意思。
现如今这不就用?来打狗了,十九爽的很,拍了拍手回到?软榻上躺着,并不怕丞相来发难于她,君臣的脸还没有?撕破,她还对丞相作用?大着。
方瑞德挨揍了,打的人是?三回专门吩咐过,下手挺黑,将方瑞德昨天被包扎的伤口,也得彻底拍开了,嚎的动静贼瘆人。
板子?打完了,命人送回丞相府,十九琢磨着他得有?个十天八天的不能出来碍眼,只要过了这几天,她设法救出阎温,方瑞德再想来寻仇,十九保证连影子?都让他摸不到?。
丞相晚间?的时候过来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到?底是?亲儿子?,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话,目的是?吓唬十九。
十九表现的像是?害怕然后又硬撑的样子?,丞相果然被糊弄过去,然后交代了一番过两日?上朝的事情?,接着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