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怎么被凶徒盯上的?
答:鬼知道。
华生真是问到关键点上。可惜,有的事注定不能如实回答。
玛丽自问认识不满二十四小时,她又没有受到生命的威胁,难道要开门见山地坦白死而复生。不排除世上存在永远只说真话的勇士,但她不是,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是。
至于她本人是否与曾经危险为伍?疑似有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倾向,或许能给出部分答案。
因为能轻而易举掌握复杂知识,鲜少产生通俗意义上的感情波动,并且喜欢刺激的生活。让她年纪轻轻就从MIT物理学博士毕业,随后投入华尔街享受操控金钱巨浪起伏的快感。
但,那样还不够。
几年前,她从记事起唯一的亲人教父明顿,是在临终前给出了建议——不如参与无国界医疗救援。
哪怕玛丽没有专业医学背景,但可以成为组织者去做前线负责人,穿梭枪林弹雨足够惊心动魄了。
出发点可能不是高尚地为了和平与奉献,而是杜绝将来她为寻求刺激而把反社会倾向落到实处,不如利用天赋拯救生命于死亡边缘多好。
玛丽一直对所谓的人格倾向诊断持怀疑态度,但她最终接受了教父的临终建议。也许真的存在善恶有报,让她有了死后而生的幸运。
如此想着,她一脸郑重地看向华生与乔治安娜。
“两位,正如我所言,一起索要了赔偿金让我们有了特别的友谊。对于朋友,我不会隐瞒某些小问题。”
“怎么了?”
乔治安娜提起了一颗心。虽然只认识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但她已然非常信任明顿先生,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这人具有无与伦比的智慧、体贴可贵的品格。
华生也紧张起来,隐约有了不妙预感。
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位被关在棺材里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是因此诱发一些疾病?
“我觉得,华生先生可能有所预感。是的,被活埋对我的大脑造成了一定影响,我弄丢了小部分记忆。”
玛丽敛色正容,“我的家庭背景与个人经历都成了一片空白。对于如何被凶手盯上,很抱歉,我毫无头绪。M·明顿,你们瞧,我连姓名也不十分确定。只记得名字以M开头,而应该姓明顿。”
“上帝!”
“上帝啊!”
华生与乔治安娜不掩关切与担忧,该死的罪犯居然给他们的救命恩人带来如此严重的伤害。
乔治安娜一时语塞,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明顿先生,您……”
“明顿先生,善良如您,一定能找回记忆的。”
华生只能尽力保持乐观,坚信明顿先生是被上帝眷顾的善良之辈,一定好人一生平安。
为什么坚信其善良?
华生的理由不能更充足。生死存亡关头,明顿先生从始至终没有想过抛下虚弱的他独自出逃。
“两位,不必担忧,只不过是一个小问题而已。大脑很奇妙,也许记忆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玛丽从容不迫,反而安慰两人。“我只是失了忆,又不是失了智。很清楚没有与谁有情感纠葛,来历也清清白白,有这些基本的认知便足够。难道两位在担忧我会过上食不果腹的潦倒生活?”
你,潦倒生活?
华生与乔治安娜不由看向手中旧布包裹,里面装了一百三十多英镑,他们清楚记得这是谁的功劳。
“明顿先生,您的家人呢?那要怎么办?”
乔治安娜不敢去想,如果是她失去了对哥哥的记忆会如何。“等去了伦敦,我愿意请哥哥为您……”
“乔治安娜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这样说很不绅士,但我愿意坦言世上并非每一个家庭都其乐融融。”
玛丽笑着婉拒,“我只是小部分失忆,但基本残留的感情感知仍在。它并没有强烈去见家人的诉求,当然也没有强烈厌恶。”
这是百分百真话。
原主并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家人的情绪,是连父母姐妹的长相、姓名、地址都模糊不清,反而残存了一些阅读过的书籍名称。
“我推测,与家人的关系是平淡而普通的。我不排斥去寻找,但也不必将它排在首位要务上。”
玛丽如实说着,现在对原主的家庭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傻傻暴露行踪,绝非明智之举。
逮住杀人凶手为原主报仇是了结因果,难道还要不问缘由地连对方的一家子都接手?
绝无可能。
如果这是不善良,那就不必善良。
现实情况也是线索稀少地无从找起。
不知原主具体几号被绑,只有大致范围四月初。鉴于原主是第一个被绑者,期间也没有她保持清醒状态的记忆留下,那意味着案发时间从4月1日到4月9日不等。
第一案发现场可能位于英国以外,九天时间足以让凶手带着原主横渡英吉利海峡转移。
当下是十九世纪,科技远不够发达。哪怕人过留影,但遇上死无对证。凶手与被害者双双死亡,书面证据与原主随身物品全部被毁,试问怎么迅速查得明明白白?
倘若凶手没有猝死就能提供原主的来历,玛丽都准备好面对一切。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因时制宜,随机应变。
玛丽决定先在伦敦落脚发展,只要原主家人在找女儿总会有风声漏出,而她能占据主动先了解对方情况。必须承认时有意外,或许在掌握主动权查明之前就相互撞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对方通情达理,又为原主失踪而寝食难安,那不妨相认。只当为原主尽最后一份善事,不让其亲人继续忧虑,然后各自安好地平和相处。
如果对方冷漠无情,只把原主当做某种工具利用,可她不可避免地被认出,无非多添几步处理而已。
人,总有弱点。
不论是普通家庭、乡绅地主、甚至是上至贵族王公,想要以合法手段让一个人不再制造麻烦,对她而言不是麻烦,其过程能视为无趣生活的调剂品。
因此,玛丽完全没有乔治安娜的纠结。
“别担忧,让一切顺其自然。”
玛丽安慰着乔治安娜,“谢谢你的关心,相信仁慈的上帝一定会有妥善安排。”
“我认同你的选择,明顿先生,有的事不必着急。”
华生与乔治安娜的看法不同,不是人人都家庭和睦,也不是每家都兄弟姐妹亲密无间。
以他为例,他的哥哥是酒鬼且嗜赌成瘾。这些年不知规劝了多少次,但兄弟之间每每以吵架告终,渐渐形同陌路。
那些童年温情在日复一日冲突中被消磨殆尽,而不得不面对长大后人是会变的现实。